「是啊,阿言生日,我早上鹵了一鍋豬腳,等會兒回家煮面線。阿民,一起來吃。」
「好啊!我先去把桌子釘好。」
「謝謝你啊,老是麻煩你。」
「舉手之勞而已。」平民走進店里,看一盞日光燈忽明忽暗,閃爍不停,「這盞燈要換了。」
「是啊,阿言去買燈管了。」
他以為她在里頭揉面團,原來去買燈管了。這家店前後加起來就十幾坪大,後面是一個小廚房兼儲物間,店面就是幾張四方桌,還有靠角落一張矮櫃。
矮櫃里收放著干淨的餐具,矮櫃上平常就收著調味料的瓶瓶罐罐……一切都沒改變。
哪來的十多萬元一束藍玫瑰?
平民熟門熟路的打開廚房的燈,放下工具箱,把外面的木板搬進來,卷起袖子就開始忙碌了。
他先把工作台翻過來,量好尺寸,鋸掉幾公分桌腳,再做一些補強。
朱格言回來時正好看到他在做補強工作。
「你來了?」
「嗯。放著,我待會兒裝。」他正在釘桌腳,頭也沒回就道。
她看見靠牆壁一塊厚木板,眼底立刻有一閃一閃的柔光,伸手去模,表面平滑,已經仔細處理過,大小就和工作台的台面一樣,看起來是他特別去訂做的。
「我來幫忙。」朱格言放下燈管,立刻卷起袖子。
平民也沒阻止她,兩個人合力把一張工作台重新打造,忙了一會兒終于弄好了,搬回原位。
「試試平不平穩?」平民還在四處檢查看看。
「嗯,可以了。」朱格言看著新搭舊的桌子,嘴角揚起,眼眶卻紅了,思緒遁入了外公還在時的光景。
「……這張桌子是外公親手做的。他每天在這里揉面、 面、切面條,每天做得汗水淋灕,他還是笑得很開心。每次工作完他一定把這張桌子擦得干干淨淨,一塵不染。外公很愛惜這張桌子,即使破了幾個洞,他也舍不得丟。他總說等到台面不能再用,再鋪上一塊木板就能用了。」她模著新的台面,想念很深,出口聲音卻壓抑,刻意輕淡。
平民一手搭在她肩上,忽然用力拍了她肩頭兩下,「老嚴現在看到這張桌子,一定笑得合不攏嘴,大贊我是木工天才,十項全能。」
朱格言滿懷的思念與愁緒瞬間打住,轉頭看他得意笑咧嘴的表情,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才好……
她心里笑了,滿腔惆悵煙消雲散,臉上卻沒表情,什麼也沒說,直接走開去。
平民抱著胸膛,看她準備要揉面團,他就取餅燈管,去外面換燈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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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阿言生日,他都不曾擔心溫文會來糾纏她,今年也不例外。因為今天剛好也是溫文祖父的生日,溫文身為長孫,不可能溜得掉。
吃過了豬腳面線,平民先前在來的路上買了一個女乃油蛋糕,也拿出來切了吃。
吃過蛋糕以後,嚴家女乃女乃先去洗澡了,平民才忽然想到什麼,回到車上拿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她。
「生日快樂。」
「……什麼?」朱格言雙手捧著他遞過來的禮物,微微的怔忡,內心莫名起了一陣悸動。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大嫂送你的。她本來想過來幫你慶生,不過我哥現在看不見,不愛出門,今天我媽去外地進香不回來,她得留在家陪我哥。」他在客廳門口的長廊坐下來,抬頭仰望星空。
「……幫我謝謝大嫂。」她忽然笑了起來。還以為他突然轉性了,每年都送她蛋糕,今年多出一份禮物來,嚇她一跳。
她開心地坐在他身邊,拆起精美的包裝來。
他轉頭看著她的笑容,停頓了一會兒,終于問她︰「那束花呢?」
她停下了手,皺起眉頭,「你听誰說的?」
「來吃面的客人。」
「哼……」吃面就吃面,干嘛拿她當小菜配。扯著眉頭,她繼續拆包裝。
見她輕哼一聲就沒了下文,他等了會兒,又問︰「花呢?」
他不曉得她以前是不是也收過溫文的花,不過她從來不收貴重禮物這點他是肯定的。每年她生日,溫文也都是以溫柔的名義合買一份禮物送她,她總不能連好朋友送的生日禮物都拒絕。
今年這束花,听說是以溫文的名字送來的,而她也收下了。雖然他大概也猜得出來,她應該是以為一束花沒多少錢,所以才收下來,不過總覺得還是滿不高興的。
「送人了。」他板著臉正要質問她,她突然出了聲。
「送誰,來吃面的客人?」到底她還是收下了溫文那束花!一股火氣倏然騰起,滿月復中燒正要開口念她——
「不是,我叫快遞,以溫文的名義送去給他祖父了。」她完全沒發現他的陰陽怪氣,邊拆著禮物,打開盒子。
平民轉頭看著她好一會兒,忽然摟住她的肩膀哈哈大笑,「做得好!我真想看看溫小開的表情,肯定精采!炳哈——」
朱格言被他突然大力摟住,一時不防跌入他懷里,她一手捧住禮盒,一只手就這麼不小心抓到了不該抓的地方去……
「哈……」平民頓時沒了笑聲。
朱格言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正確無誤的壓在他兩腿中心點,觸模到了男人最重要的部位……好尷尬的落點。
她很努力裝作若無其事抽出了手,再努力地挺直腰桿,身軀擺正,完全當作沒這一回事,繼續打開盒子,看大嫂送她的禮物。
空曠的院子里幽暗不清,唯一的光線從客廳照出來,地上一個框框,兩個緊緊相依的影。
大嫂送她的禮物是一個八音盒,打開八音盒,有一對坐著秋千的可愛玩偶,玩偶一男一女,緊緊相依,輕輕搖晃秋千,一首熟悉的音樂輕輕響起……是「愛的故事」。
寒風帶著一股冷意,她卻一身的熱氣不停竄上來,燒得臉紅耳熱,特別是那只踫了不該踫的地方的右手,特別的不知所措。
肩膀上的那只手,早就收了回去……她瞥到他不停搓著兩手。
「冷嗎?」
「啊?……不,還好。」平民停止了動作,雙手似乎不知要擺哪,最後擱在大腿上。
兩人像是在比賽看誰坐姿最正,地上的影子拉得直挺挺,中間隔了一條細縫的光影。
「這個……八音盒好可愛。」不知為何,她今天的心跳特別快。
「嗯,你喜歡就好。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平民喃喃地說。
嗯?……這不是大嫂買的嗎?她默默轉頭看著他,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頓時面色窘迫,緊緊閉著嘴巴。
「大嫂……和大哥現在感情很好。」她不知道自己突然說些什麼,心髒跳得很快,嘴巴就自己動了,捧著八音盒的雙手更加小心珍惜。愛的故事……只有阿民知道她很喜歡這首曲子。
「嗯,他們感情很好。現在大哥去哪兒,我大嫂就跟到哪兒,對我大哥很不放心,怕他一個人出門有意外;我大哥嘴上嫌大嫂煩,不過我看他心里挺樂的,他其實很愛我大嫂黏著他。」
平民好像找到了話題就趕緊滔滔不絕地說。
「……真看不出來平大哥是這種人。」她听著、听著,慢慢听了進去,耳朵不再那麼熱。
苞平天下接觸的機會不多,印象里他是一個很有深度,很內斂,很成熟,精明干練又冷漠少情的男人。也因為是這種男人,所以他的成功不意外,年紀輕輕就事業發達理所當然,會被老板千金看上,搞外遇似乎也不需太大驚小敝。現在說他是喜歡老婆黏著他的男人,她反而會跌破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