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花嫁曲 第5頁

紅袖掄起的拳頭放下又握上,握上又放下。

懊死的笑面虎就是他現在這個模樣,談笑之間,這個季雲樓便可將自己穩立于不敗之地;他說的對,她僅是一名丫鬟,她是沒那個權利跟他一個大少爺說聲「不」的,但是,她也沒有那個義務讓他好過,不是嗎?

哼,季雲樓,咱們走著瞧。

紅袖恨恨地別過身子,向老太君福了福。「紅袖有事,紅袖先行告退。」再待在這兒一秒鐘,再看這個討厭鬼一眼,難保她待會兒不會被他氣得七竅生煙,氣絕身亡。

也不等老太君的指示了,紅袖起了身子,便忿忿然地往外走,瞧都不瞧季雲樓一眼。

這些,老太君自是看在眼底。

紅袖這丫頭的性子就是拗,但就偏偏拗不過雲樓這孩子。

「你確定你要她嗎?」老太君語帶雙關地問她的孫子。

這孩子的心事,她懂;不懂的,只怕是紅袖那丫頭了。

雲樓笑著挨近他姥姥,語氣堅定地說︰「就是她了,別人,我都不要。」梁紅袖,你就等著入網里來吧。雲樓眼中閃爍著一抹堅決神采。

他在堅決什麼?

招雲不懂,青衣不懂,不懂樓二爺跟紅袖是水火不能相容,為何樓二爺不趁現在這個機會換掉紅袖呢?

青衣、招雲兩人面面相覷。

看來,這會兒也只有讓招雲去服侍玉庭少爺了。

第3章

招雲身後領著三個小丫頭經曲橋、走過回廊而後便進入莊園的勢力範圍;一入莊園就瞧見莊子里四處是山少水多,偌大一片的人造湖延至視線所不能及之處,湖旁,柳樹伴著湖水瀲艷而搖曳。

唉呀,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這麼好命吶,一個人就住這麼大的園子,也不怕這曲曲拐拐的路,走著走著,就給迷路了。嘖!

反觀她呢,她現在就是歹命,跟在玉庭少爺的身邊,那她還有好戲可瞧嗎?莊園與逸雲樓說遠不遠,說近也得走上一里路呢;以後只怕當紅袖跟樓二爺在拌嘴時,她從莊園趕了過去,他們倆早已吵完,沒看頭了。

唉,歹命,她陸招雲的命就是不好,不然,為什麼今兒個來侍候玉庭少爺的不是青衣,反倒是她呢!像青衣總是待在老太君的身邊多好啊,老太君既不會嘮叨念人,又不會故意使性子刁難她們這些做丫頭的,反而會疼她們這些苦命的丫鬟呢。

「招雲姑娘,招雲姑娘。」一個身著黃衫的小丫頭怯怯地叫住招雲。

招雲掀掀好無趣的眼皮,用快睡著了的語調問她︰「什麼事呢?」心里頭想的可是︰唉喲,這莊園怎麼這麼大,大到她走了好久都還沒見著主屋。

「這,我們去哪?」

「去莊園啊!」招雲回眸瞪了問話的小丫頭一眼。「你不會連你從今以後要服侍的主子是誰都不知道吧?」

「知道。」小丫頭怯怯地抬起眼來。「只是,咱們好像走岔了,這條路,不是去莊園的路上。」

嗄!真的還是假的?從這走,走不到莊園!「不然,走去哪?」

「直直走,就是逸雲樓,樓二爺的住處了。」

「真的啊!」听到樓二爺,招雲她什麼精神都上來了;不如,她就假迷路,行看戲之實。這招好,這招棒,她一天沒瞧見紅袖跟樓二爺拌嘴,就什麼勁都提不上來。提不上勁,害她走在自家園子里,都會迷路。

招雲決定了,她要去「逸雲樓」。

說做就做,說走就走。她邁開步代,抬頭挺胸,昂道闊步地往前走。

走著走著,「嗄!」招雲捂著嘴巴,瞪大她的眼珠子,身體硬是踉蹌地退了好幾個大步。

「沒嚇沒代志,嚇到耳朵尾溜溜去。」招雲閉上眼楮,口中喃喃念著「定心詞」。

她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很怕鬼敲門,沒想到現在大白天走在路上也會踫到個冤死鬼,跑出來吊掛在樹上,咧開一張大嘴,直朝著她眨眼、直朝著她笑,喲,可把她給嚇壞了。

「招雲姑娘,你是怎麼了?」

「鬼,鬼啊——」招雲反身躲進一個比她更小的娃兒懷里,背指著吊掛在那棵樹上的冤死鬼。

眾丫頭隨著招雲那根縴縴玉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哪是個鬼啊,人家公子爺長得是一表人材,卓立于落英繽紛的天地之間,益顯得他身長的英姿壯碩,相貌的豐姿颯爽。

或許在那位公子爺斯文的相貌中,摻些許書卷味,但眉目之間鎖著一抹剛毅的英氣,冷峻之外,猶帶七分柔情,他不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嘩!這樣俊俏的公子爺被招雲當成鬼來著!說出去,招雲姑娘豈不是被底下的人給笑死了!

玉庭被招雲的俏模樣給惹笑了。

他從樹上翻飛而下,再一個縱身,落于招雲眼前。「藍丫頭。」

咦?這個鬼怎麼知道她的小名!這句「藍丫頭」就只有老太君她一個人在叫的耶,旁人,她才不給他叫這麼俗的名字呢!

招雲的臉怯怯地從那個小丫頭身後探了出來。眨眨眼,又眨眨眼,而後,她笑咧了那一張唇紅齒白的口,向玉庭飛奔而去。「玉庭少爺!」

「叫玉哥哥、庭哥哥、或是孫大哥都無所謂,就是不要少爺長,少爺短的。」玉庭一根手指點上招雲小巧可愛的鼻頭上,滿是溺愛。

「可是青衣不準吶。」招雲嘟起小嘴,擺明了自個兒怕死了青衣那個大姐大。

「青衣不準!不準什麼?」

「不準我喊你孫大哥啊,她說爺兒就是爺兒,一個丫頭怎麼可以叫爺兒大哥來大哥去的。」

招雲無心地轉述青衣的話,而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听完了招雲的話,玉庭知道青衣的門第觀念依舊深植在她八股的腦袋中;她認為爺兒就是爺兒,丫鬟就是丫鬟,丫鬟怎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丫鬟怎能嫁入豪門當少婦?

少爺,丫鬟!這樣的名稱、這樣的階級到底要囚困他多少年!

「別管她,你叫你的,我們又沒礙著她什麼。」玉庭打算來個各個擊破,他就不信青衣有多大的堅定意志,硬是看不破這道世俗的眼光,無形的牆闈。

「不行吶。」招雲怯怯地退了步身子,不再與玉庭挨那麼近。

「為什麼不行?」

「青衣姐姐會生氣的。」

「生氣?難不成她會罵人!」這可稀奇了,認識青衣這麼多年,他還真沒見過青衣發脾氣的樣子呢。

招雲皺著五官,扮個鬼臉。「這才不呢,青衣姐姐是從來不罵人的,但是她板下臉孔,冷寒著目光瞧你,那準是比罵人還來得恐怖。像我,就不怕凶巴巴的紅袖,但我就怕青衣姐姐生氣。」

招雲站得好累,索性席地坐下。她昂頭望著天,一雙小手還很閑地淨找雜草的麻煩,一株株的將它們連根拔起。

玉庭挨著她的身邊坐下。「你不喜歡青衣?」

「怎麼會!青衣姐姐是我最喜歡的人,她待我很好的。」招雲的性子依舊像個小孩,有什麼說什麼,從不防人。

「哦,你最喜歡青衣,那便是不喜歡我嘍。」

招雲驚詫地回過頭來。「這怎麼說?」

「因為,你剛剛看到我就跑,又污蔑說我是鬼。」

招雲笑開了那張芙蓉面。「人家剛剛是沒料到少爺竟然會吊掛在樹頭上嘛,所以嚇著了,這怎麼會是不喜歡少爺您呢?」

「小丫頭,」他捏了她的鼻頭一下。「嘴巴還是這麼的甜。」

招雲笑了一臉的得意,昂起頭來,又問︰「少爺去過老太君那了沒?」

「去了。」青衣也在。

她還是一如以往,對他頷首、對他微笑,像是對個主子,不像是對待朋友。她對他,總是保持著距離,像是深怕逾越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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