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花嫁曲 第9頁

「怪怪的?」紅袖蹙著眉頭想。「會嗎?她不就像以前一樣,溫謙有禮,待人一樣和善呀。」

「太和善了,而且啊——」招雲挨近紅袖,附著紅袖的耳朵,小聲地說︰「她的眼楮腫得像顆核桃,昨兒個晚上準是哭了。」

「哭了!」紅袖大驚小敝。「青衣一向堅強,她哪會哭啊!」打從她五歲那年認識青衣開始,也十幾年的交情了,她可從沒見過青衣落下一顆淚珠子的耶!「她為什麼哭啊?」好納悶。

招雲又掀白眼了。「我要是知道,又何必坐在這里想老半天的。」

「嗟。」紅袖又嗤之以鼻了。「你呀,說為青衣納悶、煩心是假,說你想偷懶這才是真的。」

「胡說,我哪可能這麼卑鄙、無恥,這般不盡本份啊!」招雲大聲地反駁紅袖對她的誣陷。

「那你說,今兒個孫少爺那邊,你去侍候了沒?」

招雲搖搖頭。「沒。」

「喝!」被她抓到了吧。「這不宵偷懶!都已日上三竿了,你竟連你侍候的主子那,都還沒去過!」紅袖一根玉指直直地點上招雲的前額。

招雲反手打落紅袖的手。「不是我偷懶,而是玉庭少爺叫我今兒個別去打擾他,他說他人不舒服,今兒個不想起床、梳洗。」

「人不舒服,不想起床,也不梳洗啊!看樣子,孫少爺的病是很嚴重嘍,你跟老太君說了沒?差人去請大夫了沒?」

「玉庭少爺說不用。」招雲又悶著一張臉,頗不解地顰著雙眉,若有所思地開口說。「昨兒個晚上,少爺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就怪怪的。」

「怪怪的!」怎麼大伙今天都怪怪的啊!

招雲不理會紅袖,徑自說她的。「昨兒個晚上,少爺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後,他整個人都不對勁,那張平時愛笑、愛鬧的臉垮塌塌的,像是家里死了人似的。」

「呸呸呸,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紅袖啐了好幾句,直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招雲什麼不好比喻,竟然說孫少爺垮著的臉,像是家里死了人!這被下邊的人听了去,還不以為招雲她在咒孫少爺家嘛,這小丫頭說話就是不經大腦。

「是真的嘛,少爺昨兒個臉色真的很難看,像是傷心透了,又像生了絕癥沒藥救般的絕望,我叫他好幾聲,他都沒听見呢;一個人杵在窗邊,望著天看了好久,直嘆氣,卻又不說一句話。」

「這麼嚴重啊!」這不像家里死了人,倒像古書上寫的,是患了相思病。「啊!敢情少爺是在想念他的情人!」

「情人!」招雲眨巴著眼,問︰「什麼是‘情人’吶?」

「就是少爺心里頭的人呀。」嗟,這都不懂,招雲實在是笨死了。「少爺一定是在想他那未過門的兒媳婦。」

「玉庭少爺有兒媳婦了!」好訝異哦,她怎麼都沒听人家提起過。

「你不曉得啊!」紅袖神秘兮兮地眨巴著眼。「听說這次孫少爺就是為了這事回來的!他好像要請老太君過府去主持婚禮。」

「真的還是假的?」招雲的一雙眼珠子睜得大大的。「你怎麼知道?」

「金陵昨兒個來信,信上寫的。」

「噢。」了解。不過——「你又怎麼知道信上的內容?」招雲的眼珠子不懷好意地瞄了瞄紅袖好幾眼。「哦——你偷看的,是不是?」

「是你的大頭啦是!是季雲樓那個大嘴巴告訴我的。」

「樓二爺告訴你的!」招雲更是不信了。「你和樓二爺不是水火不能相容的嗎?他干麼告訴你這些事啊?」好令人生疑哦。

「我,我怎麼知道。」紅袖囁囁嚅嚅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鼓起了腮幫子,嗔聲地說︰「我不是說他是個大嘴巴的嗎?既是大嘴巴,他要說什麼,誰又管得住他啊!」

招雲看著紅袖的臉是又紅又急的,當下笑開了眉眼,促狹著她,開口說︰「情人吶。」

「什麼‘情人’吶!」紅袖鼓起腮幫子,手插上腰側,瞪著招雲問。

招雲一根縴縴玉指點上紅袖的心頭。「就是你心里頭的那個人啊,還裝傻。」

「你!」紅袖氣得跺跺腳。「不跟你說了,整個人沒個正經的,哼,不理你了。」紅袖紅了雙頰,回過身子,氣沖沖地走了。

招雲手插上了腰,學紅袖跺跺腳,嗔聲道︰「哼,不理你了,咦,誰稀罕啊,去理你的樓二爺吧你,哼。」招雲皺上了五官,朝著紅袖的背猛扮鬼臉。

這個大庭園啊,是早逢春吶。每個人都在紅戀星動,一個紅袖、一個樓二爺,還有——玉庭少爺,不過,昨兒個玉庭少爺的樣子,不像是在想情人,倒像是被人給拋棄了,因為——他的表情像是在哭。

哭?

昨兒個青衣也哭了,莫非——會嗎?青衣和玉庭少爺他們兩個會湊在一起嗎?

???

蘇老太君將玉庭給叫來了,就在花廳里,青衣在旁侍候著。

兩人見了面,是面無表情,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外人從表面根本就看不出來昨兒個晚上,他們倆發生了事。

他待她,猶如傲氣的主子。

她之于他,謙卑得像個奴才。

青衣將沏好的茶,雙手捧著,輕擱在玉庭的茶幾上,福了福後,退了步身子,她說︰「孫少爺,請用。」

玉庭寒著個臉,睨了那冰雪般的容貌一眼,微微頷首,青衣退了下去,退到老太君身後,等著召喚。

這樣的表面平靜,老太君看得出來。她知道這兩個孩子心里有事,有事瞞她,但是,她幫不了玉庭。

兒孫自有兒孫福,雲樓想要紅袖,得憑他自個的本事,她一個主母,不想協迫她的婢女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而玉庭若要青衣,也得自個兒去爭取,不過,她看得出來,玉庭若要得到青衣,勢必是得難上加難。

一則是因為青衣的性子太拗,童年經歷過的事太多,世間人情冷暖,她也冷眼瞧過幾回,青衣涉世太深,這是一難。

二難則是,玉庭的婚事,玉庭不像雲樓,雲樓上無父母,他自個兒的婚事可以自個做主,他要娶名門千金,是他自個兒做的決定,他若要娶個婢女,也是他自個兒拿的主意,誰都無法阻止他。

但,玉庭就不一樣了,玉庭爹娘雙雙健在,自幼,他們便給他定了一門親事,是玉庭遠房的親戚,女孩兒名喚白鈴,是個大家閨秀、名門千金,是青衣掙了一輩子猶不及的身份與地位。

青衣這孩子的苦,她自是看在眼底,卻也莫可奈何。

深深的,蘇老太君嘆了口氣,手里拿出昨兒個從金陵送來的信,要青衣拿去給玉庭。

青衣接了過去,盈盈的步伐走向玉庭,一步,又一步。走近他,遞予他——

「這信是你娘差人送來的,她要你速回以完成終身大事。」

青衣遞信的手楞在半空中,她瞅著幽幽的眼瞳望著他一臉的無措。

要接?不接?他抬頭無言地瞅著兩眼眸詢問她。

只要她開口,他帶她遠走,不理會孫家、不理會白家,他只問她,她是否願意跟他?

青衣別過臉,將信放置于案桌上,轉過身子,回立于蘇老太君身側。

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她,不要詢問她的意見,該說的昨兒個已說盡,她沈青衣可以一輩子不嫁,只為他;但,就是不入孫家門,不做妾、不當小星、不當姨娘。

這會兒,玉庭算是徹底絕望了。

她的心中果真沒有他,不然,她不會听到他即將娶妻,還是這副無動于衷的模樣,依舊冷寒著臉。

青衣心中既已無他,那他更沒必要死皮賴臉地賴在這,他走,他今天就走,與他沈青衣從此了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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