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過了嗎?秦芹會沒事的,你相信我,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宋樵陽被妻子哭鬧得不耐煩,卻還得捺著性子安慰她。
「你這句話說了快三個月了,我還能怎麼相信你!」她用哭紅的眼楮瞪著丈夫,「虧你是院長,咱們女兒不過是生個孩子都會出事,醫院里養這麼多的醫生都白費了!」
「秦雪嫈,我不許你胡言亂語!」宋樵陽一向惜才愛才,他不許任何人批評他醫院里的人。
她瞪著他,「哼,我女兒最好是平安醒過來,否則我還要鬧個天翻地覆呢!」自己的醫院又如何,沒能讓她的女兒平安無事,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不可理喻!」
「你說什麼?女兒你也有份!你居然一點也不著急,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
「我都跟你說了,秦芹一定會沒事,她一定會平安醒過來的!」
「好,我就等著看,如果再一個月她還沒醒,我就要把所有有關的醫生全部換掉!」
「……就是你這個性,才會害得秦芹今天有這個下場。」宋樵陽冷冷的丟下話,轉身離開院長辦公室。
秦雪嫈一怔,她也知道她有錯,但是她可憐的女兒如今還躺在病床上,她不整天吵鬧,她真的不知道能怎麼辦啊!
※※※
宋秦芹生下的是一個女兒,她一出生就被殷老接回師家請來保母照顧了。
如今小孩都四個月大了,殷老命名為師澄翎。孩子生下後他改變了主意,說是要男孩才能成為繼承人。許多人猜測他的決定八成與他那個「死要錢」的親生女兒月兌不了關系。
換句話說,殷老要的男孩還得靠師聖夜的再接再厲。
他一回國,就接到殷老的命令,回家去看他的女兒。
無法想像,那個傲慢任性的大小姐和他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所生下的女兒會是……一個驚喜。師聖夜瞅著躺在嬰兒床上的小寶貝,眯起的眼里隱隱有著某種光彩。
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凝視那張小小的粉紅的稚女敕的嬰兒臉,那雙澄澈的黑白分明的眼楮正好奇地望著他……他緩緩伸手,小小的手馬上緊緊的握住他的指頭,一點也不怕生……是還小的關系嗎?小澄翎沒有她母親的惹人討厭,也沒有他血液里的冰冷,她眼里有一股溫暖,她小小的身子充滿活動力……
趙慷站在一旁,兩眼直盯著那張粉女敕的小臉,真是萬分感動——老天,這孩子真是可愛!
「總、總裁……您要做什麼?」趙慷一看見師聖夜兩手伸向嬰兒的頸項,馬上捏了一把冷汗沖上前拉住他。
師聖夜狐疑地瞥他一眼,目光不悅地睇視他的手,「我不能抱自己的女兒嗎?」
他要抱?這簡直比他準備掐死嬰兒還要令他錯愕,四個月來在電話中不曾听他問一句他女兒的情況,這回要不是殷老命令他回來看女兒,他還絕對不會走這一趟,他對殷老突然改變主意已經相當不高興,如果他遷怒這無辜的小女嬰,命令他把這個女嬰送到孤兒院去,他是一點也不會訝異……冷血無情的總裁現在居然說他要抱自己的女兒?!
趙慷嚇得差點掉了下巴,他忍不住用質疑的眼光審視他,他不會是打算抱起女兒,然後「不小心」給掉到地上去吧?他憂心地瞥一眼大理石地板,那雙手就更不敢放了。
「趙慷!」
「啊,是……」他趕緊松手。
師聖夜不悅地冷掃他一眼,回過頭……那雙森冷的眼神在轉變,伸出的手遲疑了……他幾時曾經抱過這麼小的嬰兒?這軟軟的小東西……該要怎麼樣抱呢?
趙慷緊盯著總裁那雙濃眉深鎖,一張臉色還很難看。他在一旁冷汗掉了一缸,緊握拳頭隨時都有甘心冒死,以下犯上的決心——到底小孩是無辜的,何況是這麼可愛純真的小澄翎!
終于,師聖夜還是把手放下了。趟慷立即大松了一口氣,但他吐氣的聲音也立刻惹來師聖夜的瞪眼,趕緊收斂了。
「……宋秦芹怎麼樣了?」
「听說夫人還在昏迷當中,醫院除了院長和夫人,沒有人能夠見得到她,所以詳細情況也不是很清楚。」當然啦,也是因為沒有師聖夜的指示,沒有必要認真去打听。
本來他並不打算去探望她,但看過小澄翎以後,他改變主意了,看在她為他生下這麼可愛的女兒份上,他是該去看看她。
「趙慷,去醫院。」
「總裁……要去看夫人了?」奇怪,下飛機時他曾提起過,那時不是還說宋秦芹的生死與他無關嗎?他果然還是難以猜測他的想法。
「難不成去看你?」他冷冷掃睇他那張一嘴廢話的臉。
「我馬上備車。」他趕緊跑開。
※※※
三月了,春風徐徐吹來,醫院外頭桃花遍布,這是宋氏醫院的特色,這里也是許多病人留連的地方。
翠綠的草皮,掉落許多粉女敕的花瓣,步道兩旁的座椅幾乎坐滿了人。
走過此地,人人都放慢了腳步,所以那人,就特別引人注目了——無論外型,無論他那絲毫不浪漫的步伐,都吸引眾人的目光。
他同時是令人畏懼的,雖然外貌出眾,但那雙森冷黑炯的眼,那冷酷的氣息,卻教人不敢多望一眼。
師聖夜目中無人,穿過步道,走進醫院。
趙慷問到宋秦芹住在三樓的頭等病房,師聖夜已經走上去。
還不到病房門口,在走廊上就看見混亂,一名護士匆匆跑出來,他听到護士高喊,「快去通知院長,大小姐醒過來了!」
她醒了?師聖夜眯眼……這可真巧了,他才到,她就醒了?
他回頭瞥一眼趙慷,只見他也端著一臉訝異望著那跑過去的護士。
師聖夜走進那扇門未關的病房——
第三章
「我……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變成秦芹?」病床上空無一人,卻從浴室傳來彷佛哭泣的顫抖的聲音。
他無聲無息地靠近門口,浴室里,她一個人蹲坐在鏡子前面,不停模著自己的臉,不停地說︰「我不是……我不是大小姐……我不是秦芹……為什麼……為什麼變成秦芹……我不是……」
趙慷也悄悄靠了過來,站在師聖夜側後方,見到這樣的宋秦芹,他滿臉是錯愕和不解。
「這又在搞什麼鬼?」低沉而不悅的聲音冰冷得仿佛已經看穿她的詭計,毫不同情地打斷她的喃喃自語。就連趟慷都被師聖夜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一跳。
她猛然轉過頭來,一雙澄澈驚恐的眼楮對著他緩緩訝異地瞪大,「師……師先生……」
她的聲音是宋秦芹的聲音,但她的語調卻簡直換了一個人,帶著喘息和不安;就連她的臉蛋的線條,也因為倉皇和驚恐的神色而彷佛有改變,看不見她的氣焰高張,看不見她的任性傲慢;她整個人縮成一團,活像被欺負得很淒慘的小女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站在師聖夜的側後方,趙慷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但他能清楚的看到宋秦芹的轉變。而她的改變,著實讓他大大吃了一驚哩。
然而,他卻在這時候听到師聖夜一聲冷哼——
「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以為你能戲弄我嗎?」這場戲,她準備多久了?演得可真精采極了!他沒有絲毫的沉迷或感動,只有對她的愚蠢行為感到可笑。
她的眼里擠入更多的無辜和迷惘,她過于蒼白的臉兒出現未曾有過的怯弱和驚慌,她拚命搖頭,眼淚不知不覺在眼眶里打轉,她的聲音卻在這一刻似乎卡在喉嚨里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