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桂微微一顰眉,忍著疼痛,想著該怎麼開口。
「你不應該去那種地方。」他先開口了,低沉的嗓音里透著對她不值得鼓勵的行為的不苟同。
朱梓桂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手放在他寬大的手掌里仿佛小了一倍……她一怔,愕然地感覺到他手上的粗繭比以前還厚……
她的眼光移到他專注的臉上,「你可以出入的地方,為什麼我不能去?」
他抬起深邃的目光,她眼角下的丹桂已經消失,看樣子心情是穩定了……他揚起嘴角,「你不適合。」
「但是你卻在那里開店。」一直隱約知道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不過到今天才知道他開的是什麼樣的店,情況比她想像的還糟糕,難怪他身邊得跟著一個大塊,難怪伯父如此生氣,她不知道他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
她的口氣簡直直接把他定讞到該下十八層地獄去的罪無可赦,仿佛他開的是賭場,是妓女戶,而他開的只不過是時下一般年輕人喜歡去的PUB。
一切只能歸因她被李家的男人保護得太好,這也包括李昊在內。
他的眼光眯起,「你對才救了你的人這樣說話?」
朱梓桂臉一紅,眼角下的丹桂若隱若現,口氣轉輕,「你怎麼不回家?你讓伯父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李昊微笑,為她的手包上紗布,「不是大發雷霆嗎?你的說法可比保守多了。」
「?你見到他了?」
「不,他打電話給我。」他的目光移到她長裙上的血漬,淺藍色手染的洋裝,在膝蓋的地方有一點擦破,一道沉冷迅速融入他的眼底同時消逝。
「沒有告訴我他知道你的電話。」她有點惱,怎麼會沒有想到知道他的電話呢?她真是太沖動了。
「讓我看你的膝蓋。」
他低沉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一觸到他深邃的目光,她沒來由的臉紅,匆匆地低下頭,下意識地壓緊裙擺,「不用了,沒什麼傷。」
他決定忽略她的話自己來,直接在她的面前蹲跪下來。
「昊!」
她低叫一聲,他還是掀起她的裙子,拉到膝蓋上,然後看見她本來白皙無瑕的一雙玉腿,在右腿膝蓋的地方有擦傷,沿著上方大腿外側也擦紅了。
他眼光閃爍起森冷的光芒,嘴角揚起。真是好極了,他親愛的弟弟會知道該付出什麼代價!
朱梓桂瞥見他冰冷的笑容,直覺地打背脊發冷。對他的一切太熟悉了,知這他這時候正極度不悅,當然她也明白他的怒意不是對著她來,她是為別人擔心。
在他為她上藥時,她忍不住開口,「昊,那些人……你把他們全交給大塊,他……不會做什麼吧?」
「不知道,也許只是打斷兩只手,或者挖掉一雙眼珠子。」他一笑,口氣似說笑又似認真。
卻已經教她倒抽一口冷氣,著急地抓住他的手,「昊!你不能叫大塊做那種事,那是犯法的!」
他望著她包著紗布的手,神色轉為溫柔,「大塊知道怎麼做,別擔心。」
「可是昊……」
他搖頭,「你的車我已經叫大塊開回去,等一下我送你。」
望著他冰冷的表情,她眼眶里泛起淚光。總覺得……他變得好多,他幾乎變得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他……這是不是代表……
「梓?」
「沒事。」她抹掉眼淚。他已經幫她把膝蓋的傷口處理好,她拉下裙子,「昊,你別一再讓伯父感到失望,起碼……在該回家的時候,回來一趟,好嗎?」
李昊站起來,嘴角仍然帶著一抹微笑,「我不是經常回去嗎?」
她知道,因為他回家的時間幾乎都是她在的時候,大部分是中午,或者午後,而這一段時間李傳鴻都在公司。朱梓桂通常三、四點才去書店幫忙,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左右,回家經常很晚,很多時候是早上才回去。
「我指的是家庭聚會。你明白。」她不喜歡他玩笑似的口氣,她很認真在跟他談。
他轉過身打電話,叫人送外燴過來,對她的要求並沒有給予承諾。
她望著他,這一趟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故意避開,她也要繼續這個話題。
等他掛上電話,她站起來,右腿的膝蓋扯痛,她晃了一下,李昊很快跨了一步及時將她扶住,「別小看膝蓋的傷口,到明天你可能無法走路,得躺在床上了。」
她才不在意這種小事,「昊,下一次回家陪伯父吃飯?」
李昊眯眼,深沉的眼光鎖住她堅決抓著他的手,他緩緩扯起嘴角,「再說吧,得看我有沒有時間。」
他敷衍的口氣沉了她一顆心,幾乎想轉身而去,又想起伯父的心情,她在語氣上執著,「時間可以安排,我也可以提醒你。」
李昊讓她坐下來,扶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看似不經意,卻其實難掩體貼和溫柔。
「你是一定要一個答案?」他微眯著眼,嘴角往上勾起一彎迷人的弧度,那充滿溫柔的笑容里像是填進了相當多的耐心。
他的語氣更像是她帶給他多大的為難似的,她不明白究竟他心里擱著什麼,她並不認為他到現在仍然是為了十年前那件事情記恨,可是她也無法坦率的開口問他,關於他們父子之間不和的真正原因。
十年前,他們曾經是一對情侶,十年後,他們的關系比朋友還冷淡……她一直避免去想到過去,即使只是一閃即逝的剪影,她也都不肯讓那一段交往的時光在腦海中做短暫的停留。現在也是。
她垂下眼簾,「我沒有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伯父能夠開心。」
李昊凝望著她的目光轉柔,嘴角卻隱隱揚著冷冷的嘲諷,「你總是這麼關心他。」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諷刺她,只能在心底嘆息,誠心的說︰「這是當然的,對一個……我這樣的人,伯父還肯收養我,已經是造了最大的恩德了。」
他眯眼,「你還——」
「不。」她知道他要說什麼,「我早就忘了那些事,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是嗎?……李昊狐疑地瞅著她半晌,卻在她澄澈的目光下,緩緩轉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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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她回到家,扶著她走進客廳,才在沙發里坐下來,李傳鴻一听到下人說她受傷了,馬上下樓來。
「你——你這個不肖子!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麼讓梓桂受傷的?」看見朱梓桂狼狽的模樣,李傳鴻鐵青著臉指著李昊。
朱梓桂望著李昊背對著李傳鴻,沒有轉過去的意思,她急著解釋,「伯父,我是不小心跌倒了,這跟昊沒有關系。」
她從沙發里站起來,李昊只好伸手扶住她,同時轉身面對李傳鴻。
「爸,好久不見。」他的臉上依然是那抹閑適中略帶嘲謔的微笑和冷意的眼神。
李傳鴻臉上滿滿是不悅,看見李昊注視自己的深沉目光,便知道他回來的目的。
案子倆相當有默契,李昊不用解釋,李傳鴻也大約曉得朱梓桂是怎麼受傷,而李昊也清楚曉得老頭在玩什麼把戲,這一趟特地陪著她回來,就是在給老頭一個警告,他是不容許任何人拿她的安危來開玩笑的,這種事情他不容許再有下一次!
李傳鴻從兒子的眼神里讀到了危險的訊息,礙於讓梓桂受傷,他也得負部分責任,理虧地沉聲。
李蹙起眉頭,瞅著朱梓桂的傷,不動聲色地與李昊遠遠保持距離,同時看準了門口的位置,仿佛將它當成逃生方向的安全門,已經做好隨時逃生的準備。
「,好兄弟,待會兒我們到書房好好聊一聊吧?」李昊微眯的目光「溫柔」的瞅住李,一彎笑月噙在嘴角,同時仿佛料準了他親愛的弟弟接下來的「忙碌」,語氣極輕地加了一句,「別忘了,再晚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