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多是非也多,只是道人是非時,也該瞧瞧身旁是不是有「當事人」在吧?要不,也把音量減小,還說「偷偷」哩,五尺外都听到這兩個婦人的聲音了。
芮兒噗呼一笑,要不是被路情蓮拉走,她還想再听下去哩。「小姐,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數月前,芮兒也由長安來了,她生下一子,放在縉王府交由人帶著,這次到揚州來,暗里是同情王爺,幫著他要勸回小姐;明里是來伺候她家小姐,這「勸合」的話,她可是一個字也不敢提,就怕又惹了小姐不悅,再有一次,恐怕此生她真的再也見不到她家小姐了。
路清蓮望她一眼,「芮兒,你該回去了。」
「這不是與小姐在走嗎?」芮兒無事地眨著眼,兩人一同去了市集,這會兒正要回梅善堂。
「回長安去,你家中有兒,不該繼續待下去。」路清蓮正色說道。
「那不行,我兒在長安有人照顧,小姐你‘只身’在揚州,芮兒哪里能安心,得留下來照顧你才行。」芮兒故意這麼說,一字都未提到那「就在隔壁」的王爺。
路清蓮對芮兒話里的意思是心知肚明,她若接一句「隔壁還有人在」,便是著了她的意。
「隨你吧。」路清蓮拋下她,自個兒走進屋去。
芮兒一怔,這數月來,她一直憋著不敢幼小姐回去,現在實在是再也憋不住了。她跟進去,「小姐,不是芮兒要為王爺說話了,實在是這半年來,王爺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難道真不能原諒王爺?」
「芮兒,你不懂……」
「我是不懂,人生短短幾十年,沒有太多時間來讓我弄懂小姐的心思,但是芮兒起碼知道,王爺待小姐痴心,小姐依然心屬王爺,明明是兩情相悅,心心相印的一對有情有義夫妻,為什麼要築牆而居?」
路清蓮不語。
芮兒深蹙娥眉,「小姐,過去王爺何等高傲,恁樣霸氣,如今默默守在你身側,陪伴于你,如此深情病愈,難道還不足以感動你?」
半年了,這半年來李瑋只是住在隔壁,沒有打擾她的生活,也沒有一言半語,有的,只是偶爾踫見,觸身而過,短短的、匆匆的對視一眼,僅一眼,就讓她心兒怦怦,雙頰燙紅,仿佛要被他過于灼熱的視線給燒穿了。
李瑋是不善于等待的,他沒有耐性,他心里要的他會積極爭取,他愛一個人時,更是霸氣十足,渴望獨佔、擁有、收藏,他熱情,他也勇于表現出來,過去愛她時,他總要摟她、抱她,一再的吻她,訴說他滿滿的情愛。這樣的李瑋,要他愛一個人卻什麼都不做,得費多少的心力來壓抑那股渴望與沖動,她從他無言的眼神里早已經知道。
她到底是血肉之軀,豈能不感動,她甚至深受震撼,感動得想哭,但是……
她還是那一句,兩次情錯已夠。
又是春來春去又春來,雙雙對對有情人眼中,是匆匆而過三年,對路清蓮來說,這三年漫長如隔世,她是備受煎熬。
三年,走了芮兒,走不了「隔壁的人」。
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做?為什麼不走?為什麼能夠無所求,又不走?他究竟在等待什麼?
是隔著一道牆,彼此卻從來沒有去穿越過,住在隔壁,卻形同陌路人。
她和他,還有多少歲月可耗?
路清蓮深深一嘆……由她去找他吧。
她起身,踏出梅善堂,蓮步稍滯,略有猶豫,她倒沒有注意已引來旁人默默側目,專注地低頭緩走,才沒兩步,就停在隔壁門口,他大門未鎖……她這時候才想到,似乎每一次看到,他的大門就從未有一次關鎖過——路清蓮猛然心一跳,那眼眶便熱……她明白了,她明白了……
李瑋是要告訴她,就像這大門,他的心也隨時為她敞開,他不接近她,卻時時刻刻在等她!
她走進門內,馬上就看見一張俊美的迷人的笑臉,「你終于來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