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好久不見,真懷念你「穩重」的腳步聲。」羅寒皓揚起笑容揶揄道。
劉叔咧開嘴,哈哈大笑,聲音大得牆壁也為之震動。他大步上前,抱住羅寒皓,在他背部大力拍了幾下。
佑詩看傻眼了,那幾下要是拍在她身上,只怕她此刻已吐血死去了。
「好小子!總算下來了,我等你好久了。」他聲如其人,又粗又大。
「劉叔,美姨呢?」羅寒皓問。
「在這兒。」一個身形嬌小、目光犀利的美婦由後院走進來,口氣略帶責備地說︰「你來晚了,一個月前早該到的。」
「又讓你「感覺」到了?美姨,你真是越老越厲害。」羅寒皓假意嘆了口氣,欽佩道。
美娘瞪他一眼。「再提老字,我馬上轟你出去。」
羅寒皓可不以為意,拉著佑詩為她介紹道︰「小施,這位是美姨。記住,在她面前千萬別提老字,她非常忌諱。這位是劉叔,別看他一頭白發,其實他才四十出頭,他是年少就白了發,據說當年美姨就是迷上他一頭白發才嫁給他的……」
「小子,你少胡說。」美娘警告地瞪他一眼,然後視線落到佑詩身上,頓時眯細雙眸,上下掃視了一遍,目光停在佑詩稍顯不自在的容顏上。
「他是我的義弟施佑軒。美姨,你再盯著她打量個不停,會嚇壞她的。」羅寒皓搖搖頭,向佑詩解釋︰「你別在意,美姨喜歡看「人」,尤其是她特別有「感覺」的人。」
「特別有感覺?什麼感覺?」佑詩不解地問。
「第六感的直覺。美姨有非常神奇的能力,對於她有感覺的人,她可以透視過去,預知未來。」
「真的?!」佑詩驚愕地大叫。
美娘微笑。「別听他胡說,什麼透視過去、預知未來?又不是神仙!我不過是觀察力比別人細微,直覺比較敏銳罷了。」
「美娘,你別謙虛了,我看你瞧這位施兄弟的眼神就知道,你一定看到什麼了吧?」劉叔看著老婆笑道。
佑詩聞言,心中一驚,悄悄垂下眼瞼,不敢再瞧美婦。
美娘有那麼一刻目露隱憂,但一听到丈夫的話,馬上抬頭以眼色制止丈夫再問下去。
十幾年的夫妻,劉叔馬上會意到妻子有難言之隱,於是彎身拾起地上的青菜。
「施兄弟,咱們這櫻花院沒什麼好招待,只有自家栽種的幾種青菜,還有幾只雞、鴨,我現在去宰了它們,你等會兒啊。」他說著,便朝後院走去。
「這怎麼好意思,劉叔,你別忙了。」佑詩趕忙搖手。
羅寒皓上前握住她的手,「小施,劉叔是自己嘴饞,你別跟他客氣了,在櫻花院不興這一套,你只要把這當作是自己的家就可以了。」
「大言不慚,說得好像你是這兒的主人一樣。」佑詩皺了皺鼻子,一副「你臉皮真厚」的表情。
「說得沒錯啊!這櫻花院的確是他的,正確的說法是已逝的羅夫人留給他的,我和老劉只是負責幫他看管而已。」美娘含笑的解釋。
佑詩驚詫的看向羅寒皓,方才美姨還說要將他轟出去呢!當然,她明白那只是戲言,但是听他們的對話、看他們的行止,一點也不像是主僕關系。
羅寒皓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所以我說了,一般的繁文縟節在櫻花院是不管用的,這只有先母留下的規 ︰一切隨興,過「真」生活。」
「一切隨興,過真生活……」佑詩喃喃念著,一面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將軍的死,帶給梅姊很大的打擊,她由京城搬到櫻花院來,一則是對朝廷深覺灰心失望,二則是想避開官婦們的奉承巴結與同情面孔,遠離俗世,過真正清靜、與世無爭的生活。」美娘突然嚴肅地說。
羅寒皓的父親羅昊天生前是一位大將軍,與妻子楊玉梅原是一對人人稱羨的賢伉儷,恩愛的夫妻生活只有短短三年,便隨著羅昊天的死而逝去。
「美姨,你說我娘對朝廷失望?我從來沒有听你們提過,究竟發生什麼事?」羅塞皓追問。
美娘瞥視他一眼,又瞧了佑詩一下,深深嘆了口氣,垂下雙目。「過去的事,沒什麼好說的。」接著,她喃喃低語︰「梅姊,你應該會同意我的作法吧?你也不希望上一代的恩怨影響後輩的幸福吧?我這麼做,但願能得到你的諒解,梅姊。」
「美姨,在說什麼?」羅寒皓只看到她口念念有辭,听不清她說些什麼。
一向樂天、沒煩惱的佑詩,這會兒卻沒來由地蹙起雙眉,莫名地憂愁襲上心頭,盤旋不去。她實在不明白原因,只曉得看著美姨那欲言又止的雙眸,總令她有說不出的愁滋味,彷佛有事要發生一般。
「沒什麼,施兄弟難得來一趟,你帶他四處走走,我去幫老劉的忙。」美娘揮揮手,逕自走進廚房。
羅寒皓沉思了半晌,才想起冷落了小施,轉頭瞧她,發現她眉頭深鎖,像是有心事般。
「小施,怎麼了?」他關切地問。
听到他的呼喚,佑詩立刻回過神來,凝視著他,陣中一片迷惘。「什麼?」
羅寒皓奇怪地瞥她一眼。「我問你怎麼了,發什麼呆?」
佑詩猶豫了一下,坦白道︰「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美姨的眼神令我很不安。」
「她今天的確有些不對勁。」他頓了一下,又道︰「也許與她的特殊能力有關吧,你別在意了。」
「你說……美姨會不會是感覺到我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佑詩囁嚅地說。
羅寒皓沉下臉色。「別瞎猜!丙真如此,美姨不會什麼都不說的。」
佑詩斜睨他。這人也真奇怪,她不過問一下,他干什麼口氣這麼沖呀!算了,還是轉移話題吧。
「羅大哥,我現在才想到,你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耶。身為你的義弟,這真是太慚愧了。不如,你現在一一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麼?」他挑眉。
「你這燕郡王的封號是怎麼來的?堂堂一個郡王爺,應該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為什麼你要拜毒醫神人為師,跑到山上去?令尊、令堂去世多久了?因何去世?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為什麼還不成親?你……」
「停!」羅寒皓抬手打斷她一連串的問題,有趣又好笑地揶揄道︰「你想當媒婆啊?問題這麼多。」
佑詩瞪他一眼。「若不是看在你是我結拜大哥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呢!還敢嫌我羅唆。」
「這麼說來,我對你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我也該問個清楚,才能表示我對你的關心羅。」羅寒皓乘機提出心中的想法。
「這……當然。」佑詩避開他的視線點點頭,很快又說道︰「不過是我先提出問題,你應該先回答。」
「好。」羅寒皓爽快地答應。「家父在我出生當年戰死於沙場,皇上認我為義子,並封我為燕郡王。家母听說不喜歡京城,所以與劉叔、美姨帶著我搬到櫻花院來,後來在我四歲時病逝,臨終前將我托給家師,於是,我隨著家師隱居山林。」
「你前不久才下山,這麼說來,你很久沒回櫻花院了?」
「每年家父、家母的忌日,我都會回來待上十天半個月。說來極巧,他們的忌日是同一天。」
「有這樣巧合的事?!」佑詩驚訝。「你的父母一定非常恩愛。」她肯定地說。
「美姨是這麼說的。」他頷首。
佑詩突然為他們的早逝感到悲哀。「真想見他們一面。」
羅寒皓略帶責備的眼神投在她身上,並在她頭上輕敲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