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像祝涓一樣,從小就對訂下婚配的對象心儀不已,嫁入端王府時,她也認為自己終于得償所願,可事實證明對方根本是個沒有擔當的混蛋。
她已經受夠男人了,她再也不相信男人!
祝湘的眼光精準,回到鎮上立刻就談妥一家鋪子,以八十兩頂下,位置就在鎮上最熱鬧的八方街尾上,地段不錯,人潮也不少。
而後她再走了趟藥鋪,把一些用得著的藥材補足,正打算回家一趟幫祝涓把剛蒸好的糕餅拿到市集上時,卻在回程路上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楞了下,隨即快步朝他跑去。
同時,他也瞧見她,朝她走來,還沒開口,她已經低聲罵道︰「你跑來這里做什麼?」
難道他不知道他不該跑到杏花鎮來嗎?
「我……」袁窮奇濃眉微攏,對于她的反應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回去。」她說著,不住的朝旁望去,慶幸這當頭街上沒有半個東廠番子在,不禁催促著他。「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忙,晚一點才會回去。」
「我知道,可是小風村有人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劉文耀急著要找你,我才和劉文耀特地到鎮上走一趟。」只是他運氣較好,才剛到鎮上就找著她。
「病人姓什麼,可知道是怎麼個病法?」她說著,以眼示意他到街邊上細談。
「劉文耀說對方也是個獵戶,姓費,是一道上山圍獵的,原本都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地臨近正午時開始吐又下痢,這下子連氣都喘不上來,整個人蒼白得像是只剩一口氣,所以才會跑到鎮上找你。」
祝湘听著,柳眉微攢,想了下才道︰「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到藥鋪再買個幾味藥以防萬一。」
「我陪你一道。」
「不用,你到鎮外那片林子里等我。」
袁窮奇微揚起眉,總覺得她話中有話,仿佛知道他不該涉險出現在鎮上。
但他未再細想,只因他眼尖地瞧見兩名東廠番子從對街走來,于是接過她背在身後的竹簍,便到鎮外林子里等候。
不一會祝湘已經來到鎮外,手上還拿著一包包的藥材。
「你不在這里等一下劉文耀?」見她直朝林子里走去,壓根沒打算停步等人,袁窮奇追上幾步問著。
「我知道小風村費老伯住在哪,劉大哥要是找不到我,就會回小風村,眼前最重要的是救人,耽擱不得。」那病癥听來是重癥,就怕稍有拖延,即使再有良藥也救不回命。
「那倒是。」
一路上兩人沒再開口,他們來到小風村後,就見有一戶人家外頭有不少人佇足,有人眼尖地瞧見來者是她,趕忙喊著,「祝大夫來了!」
幾個村民立刻退開,好讓祝湘可以進到屋內。
祝湘一進屋內,屋內氣味不佳,她邊走邊說︰「把窗子全都打開。」話落,走到床邊替男人把著脈,她縴柔指尖一按再按,驀地抬眼喊道︰「袁窮奇,把我的竹簍拿過來。」
袁窮奇早已候在一旁,立刻將竹簍擱在床邊,祝湘翻找著里頭的藥材,再拿著剛買的藥材,一並攤在屋內的小桌上。
「費大娘。」她喊著男人的妻子。
「祝大夫,我家男人還有沒有救?」費大娘已經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一雙眼腫得跟核桃沒兩樣。
「有救。」祝湘鏗鏘有力地道,然後開始將要熬的藥材依比例放在紙包上頭。「費大娘,因為費老伯他厥逆亡陽、脈微欲絕,此乃致命急癥,所以我要下烈藥,而這些藥材正好可以用上,但你要記得,這一味是附子,要先煎,約莫過了兩刻鐘後再加入其他的藥材,把五碗水熬成一碗湯藥,趕緊讓費老伯服下。」
「好,好,我馬上照辦。」費大娘抹著淚,拿起藥材趕忙到廚房熬煮。
外頭的人一听見有救,一個個朝房里探著頭,對祝湘更加贊佩不已。
第五章藥是三分毒(2)
祝湘又旋回床邊,掐按著費老伯手腕上幾個穴。
「表妹,附子不是毒嗎?」袁窮奇走到她身旁低聲問著。
祝湘眉眼未抬地道︰「是藥三分毒,操之在人,一如窮奇之名,善惡操之在己。」費老伯她以往曾診治過,心脈一直不甚穩定,這一回亦是心脈引起,幸好她先打探了病情,才能在第一時間先帶了能派上用場的藥。
袁窮奇聞言,魅眸微瞠,難掩震驚。
到底是身為大夫都會有相同見解,還是她……
他直瞅著,目光銳利得像是要把她剖開,想確定盛裝在這軀殼里頭的到底是哪一抹魂魄,要不怎會說出同樣的話,教他一再生出錯覺?
「對了,」她像是想到什麼,突地抬眼道︰「表哥,先借個二十兩花用。」
不假思索的他應聲道︰「好。」
祝湘反倒是愣了下,撇唇道︰「早知道就說一百兩。」雖說錦衣衛在朝仍有勢力能和東廠抗衡,但她真不知道錦衣衛是這般財大氣粗。
「一樣好。」同樣不須考慮。
「先說好,我不一定會還。」丑話說在先,省得他翻臉。
「無所謂。」錢財對他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他並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白晝黑夜都尋找不到的魂魄。
而她,會是他百尋不著的魂魄嗎?不同的外貌,卻擁有相似的氣韻,教他厘不清相似的究竟是同為醫者所擁有的氣質,還是他思念過火。
「表哥,你不問我拿這些銀兩有何用?」
「不就是救治這個人?」
「好聰明的表哥。」她有些意外,他的猜測像是一種直覺。
「替你妹妹頂個鋪子,光是那三百兩也很夠用了,不是嗎?」他笑笑反問。
祝湘楞了下,小臉不禁微微漲紅。「你偷听我們說話。」他會提起鋪子,代表他根本就完全听見她和祝涓的對話。
「我沒有,我可以發誓。」他欣賞著她難得的羞怯。
「發什麼誓,你明明什麼都听見了。」小人!沒听過非禮勿听嗎?
袁窮奇不置可否,兩人沒再多說什麼,半晌後藥熬好了,費老伯喝下藥後,脈象平緩了許多,教祝湘暗松了口氣,立刻開了藥方給後來趕到的劉文耀,托他再到鎮上依著藥方抓藥。
當然,銀兩是袁窮奇給的,而她也拿得毫不心虛。
待確定費老伯的病況穩定之後,早已過了正午,兩人推辭不了費大娘的盛情,便留在費家用過午膳才告辭。
回山上的路上,祝湘掙扎了下才道︰「袁窮奇,謝謝你。」
誰知,走在前頭的袁窮奇卻沒反應。
「喂,我在跟你道謝。」她沒好氣地走到他面前。
袁窮奇怔了下,問︰「你剛剛說什麼?」
「你今天怪怪的,心不在焉的。」不是她的錯覺,而是他去過小風村之後,老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嗎?表妹,難不成你一直盯著我看?」他朝她眨著眼,笑得戲謔。
他是個相貌極為出色的男人,哪怕是眨著眼的輕佻神情,都只教人感覺迷人,無一絲調戲輕浮。
祝湘楞了下,小臉微微透著紅暈。她何時被人這般調戲過?明知道是笑鬧,可那于禮不合,他不能也不該這麼做。
「不理你了。」嘴上得不到好處,她轉頭朝山上走,不再和他唇槍舌劍。
「表妹,走慢點,天色有點暗了。」袁窮奇快步跟上。
「你別靠過來。」他的氣息逼近,教她氣急敗壞地往邊上走,卻沒留意的踩著了地上的干枝,腳下一滑——
袁窮奇眼明手快地將她撈進懷里,將她護得緊實。「就跟你說天色暗了,走慢點。」
祝湘被禁錮在他懷里,羞意在瞬間化為凶猛恐懼,教她一把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