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公主 第4頁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應該是兩年前吧?!

那時,她已是紅透洛陽的第一大美人,多少王孫公子爭著上門求親,卻一一被她「巧妙」地回絕。

據聞她是有了意中人,不過這事,不比他駕著輕舟、騎著千里駒游山玩水,來得暢快寫意,也就未曾對她多加留心了。

如今再見男兒裝的她,不禁又為她的挑戰禮教喝彩。

中原女子向來恪守三從四德,禮教甚嚴,絕不會有未出閣的女子,膽敢深夜造訪男人!這話若傳出去,只怕沒人會娶這「不守婦道」的女子為妻。

「來,媚娘,見過我的拜把兄弟——駱應。」劉安引薦道。

秦媚娘自忖,安哥哥的「兄弟」不是京城公子哥兒,就是出身草莽的大漢,根本沒啥好瞧的。誰知!在她對上月牙兒清新澄淨得有如涓涓溪水的氣韻時,霎時怔忡了。

尤其在星月爭輝的夜晚,月牙兒那有如追逐花瓣的雪白身軀,逸散著一股詭麗的魅艷……

那不是男人該有的堪憐身影!

再細一打量,他的五官、神韻、氣質、身軀……無一能讓人將他與男人連結在一起。

憑著女人的直覺,她論斷駱應不太可能是男兒身!

秦媚娘欠了個身,直視著月牙兒。

「媚娘見過駱哥哥。」

「不敢當。」月牙兒听著她酥筋透骨的聲調,為中原女子善于表露媚態的功夫,自嘆弗如。

「駱哥哥,我很好奇,你怎生得這副教女人妒嫉的美啊?」秦媚娘向前走近,頗有一探究竟的意圖。

月牙兒連連往後退,窘態十足,「秦姑娘,你說笑了。」

劉子安本欲糾正秦媚娘的無禮,但卻在凝見月牙兒促窘的嫣紅而作罷。

他……也覺得應弟生得太俏了些!索性放任秦媚娘率性而為,好一探究竟。

「駱哥哥怎知我是女兒身?」她步步逼近。

這可把月牙兒逼入死角,驚慌失措地瞠大杏眸,「這……這……」

「這什麼呀?」她可不希望有人和她搶安哥哥!

「霍兄弟說過,你是安兄恩師之女。」冷靜終于被她找了回來。

「哦,原來如此啊。我還以為驗哥哥認出媚娘是女兒身呢。」那笑燦爛似芙蓉,卻又深幽地令人探不出底線。

月牙兒不禁抽了口冷氣。

她該不會看出自己也是女扮男裝的吧?!

劉子安這才發言,「媚娘,不可取笑我的好兄弟。」淺責中卻逸著微笑。

這對秦媚娘而言,根本起不了作用。但為了顧及他的「面子」,她又欠了欠身,「駱哥哥,小妹失禮了,請見諒。」那致歉的聲音也是言不及義。

月牙兒直感口干氣悶,只想速速離去。

劉子安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倏地收起先前的笑臉,「媚娘,我人你已見到,可還有別的事?若無,就早早回去,以免恩師擔心。」逐客令輕輕拋下,卻不容人漠視。

「安哥哥—」她秦媚娘天不怕地不懼,就是懾于劉子安這種輕柔卻語意堅定的神情。

「天晚了,一個女孩家不宜在外逗留太久。」他再次下今。

「我爹爹要我請安哥哥到府一敘——」她抓了個理由。

「恐怕不成。」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她強提一口氣問道。

「因為天一亮,我就要離開此地。」無溫度的語調冷冷逸出。

「哦——」不滿的音符只能化作單字。

「回去吧。」冷冽又浮上那張清逸俊絕的臉龐上。

月牙兒很難想象有人可以在前一分鐘風流倜儻、吟風弄月,下一分鐘卻斷盡人情。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媚娘明明怨得生恨,卻強咬著牙,吞下所有的委屈與悵然。

「那安哥哥、駱哥哥,多保重,小妹先行告退。」嫣紫的身影,登時有如垂敗的雉雞,無精打采。

「霍風,代我送客。」劉子安冷沉地令人渾身發顫。

「是!」霍風恭謹以對,「請,秦姑娘。」

「安哥哥,有空別忘了到府做客哦。」秦媚娘依戀不舍地凝視著劉子安。

「知道了。」出口的語調帶著隨意的斷然。

月牙兒直視著劉子安清亮而不掩其性的面容,心想,對女人而言,他該是個無情之人吧?!

第三章

是夜,月柔風清。

「啟稟王。」身著黑色緊身夜行裝的男子拱手說道。

「說!」赫連比神色冷漠地瞅著眼下之人。

「您要我追蹤的那兩個年輕人有消息了。」男子又道。

「落腳何處?」他們膽敢與他赫連比為敵,就是與整個匈奴為敵!

從小到大,有誰不知他赫連比是匈奴國未來的單干,哪個對他不是畢恭畢敬的,而那兩個年輕人不但插手管他的事,還打傷他的手下,這口氣,他實在香不下!

「就在距離此十里外的女圭女圭谷。」來人應道。

「很好!很好!」赫運比微微揚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邪佞地令人心驚。

「王的意思是?」黑衣男子已約略猜出赫連比的意圖。

「阿蘇達,招集你的人馬,夜襲女圭女圭谷!」赫運比幽幽的喝令聲霎時傳出。

「是!」阿蘇達餃命退去。

斗然間,月似乎蒙上一層黑雲……

日偏西山,斜陽逸灑大地。

月牙兒與劉子安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女圭女圭谷,卻在途中遇見一列掌著悼旗的喪家,哀嗚泣咽之聲不絕于耳。

劉子安突然有感而發,「如果樓蘭國的月牙兒公主在此,或許喪家會好過些。」

一路與他同行的月牙兒當下怔住,「大哥何出此言?」

「素聞樓蘭公主能以特別的藥草保存尸首不壞,死者雖已往生,但卻可見親人音容,對家屬而言,未嘗不是件值得安慰的事。」

劉子安望著夕陽,微微收住手中的馬轡,嘶地一聲,黑色駿馬蹄子一提,立時停下,他利落地跳下馬。

「吁——」月牙兒也輕拍著白色座騎,那馬兒似通人性地止住馬蹄,回應主人的指示,「大哥真是性情中人。」

「應弟來自關外,可曾听過樓蘭公主的事?」他頓時止住腳步。

「哦——」月牙兒自忖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劉子安卻又徑自說道︰「听說她不但貌似謫仙,武藝冠群,而且精通醫術,尤其是尸首的防腐做得最令人稱許!許多皇族在仙逝前,都指名她為其死後殮尸。」

「大哥遠居中原,竟對關外之事如此了解,佩服。」月牙兒眼中逸泄著贊賞佩服,當然還有三分竊喜。

「小弟,雖說能知天下事,可掌天下人。但為兄我只怕讓應弟見笑了,知道樓蘭公主之事,實在是此女乃金釵之故。」言畢,朗朗笑聲放肆地盡泄在山谷之中。

月牙兒頓時哭笑不得。

身為女子,對他這種論調本該嗤之以鼻;但如今她卻喬裝為七尺之軀,對這「笑話」又不能反應太過。

睇著月牙兒那張比哭還慘的臉色,劉安輕蹙眉首,「應弟輕松點,男人本色嘛!」他一語雙關地繼續調侃道。

「那不是指小弟我。」她有些負氣,看他衣冠楚楚、氣宇不凡,怎麼說起這事就正經不起來!

「再過兩年,應弟可就不這麼想了!」又是一陣朗笑。

「如果大哥只知樓蘭公主的外貌、武藝,甚至道听涂說的醫術,那可就糟蹋你靈敏如豹的頭腦、清逸超凡的武藝,甚至你那不為小弟所知的出身。」她可不希望天下烏鴉一般黑。

「應弟言重了。我不但知其一,也知其二,甚至知其無限。」被她一激,劉子安登時露出深藏不露的笑容。

「大哥請指教。」天鵝絨似的磁嗓逸透出微微的不以為然。

「樓蘭公主郎珞映,又名月牙兒,師承天山雪人,據聞天山雪人一生只收過一個徒弟,將一生武學及醫術全傳給月牙兒一人,其中還包括殮尸防腐的醫術,並將他那從不離身的皮革藥袋交給月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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