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壇前五顏六色的粉末,在他猛烈吹氣下塵煙揚起,當塵埃落地的剎那,這個倏地以祭壇銀壺的水緩緩注入,七彩粉末瞬間與水交融在一塊兒,攪和後成了黏土般的軟狀物。
這時,紅衣身影森詭地笑了,帶有算計的眸光像毒蛇的鬢探,深入不為人知的境地中……
他不疾不徐地抓起身邊的化妝盒,慎重地將那團紫中帶竭的色塊一格一格的刮入眼影盒
中,陰郁的神情隨著大功告成而逸散出邪笑……
「你等著受死吧!」狠厲森詭的笑聲,宛如萬籟俱寂的森林突然響起的夜梟聲,聲聲搗心推肺、駭悚驚魂。
※※※
窗欞外,黎光乍現。
穿過簾幕的點點晨光,悄悄地喚醒沉睡中的紀曼菲,睜開雙瞳的剎那,當下決定先行「參觀」,這座一直讓琳娜贊譽為巴西利亞最具代表的古堡建築——薔薇名邸。
才一推開花廳的大門,撲鼻而來的便是薔薇花香,還帶著那麼點水珠的清新味兒。
她貪婪地吸著朝陽下的花香,探險的細胞也在頃刻間蘇活……
隨興的腳步在晨風中益發高昂,她一路順著蜿蜒小道走下去……直到盡頭轉彎處,兩扇生銹又上鎖的巨大鐵門,霍地在她曼妙的心扉投下枚炸彈。
透過鏤空的鐵桿往深處探去,枝條橫錯,荒涼漫漫,一株株干枯槁死的玫瑰枝干,一路延伸至五十公尺處、一棟鬼影幢幢的建築物!
森冷的寒意頓時自腳底蜿蜒而上,霸佔住她的身心。
紀曼菲咽下莫名的懼怕,提住殘存的勇氣,伸出手扳開那道上鎖的門……
「這里是被禁止進入的。」一抹邪森的聲調陡然冷冷飄出。
「啊!」紀曼菲慌亂地松了手,回頭過去——
是她?!
「早啊!紀小姐。」莉莎幽幽的鬼調在空氣中迥蕩不散。
「早。」驚魂未定的紀曼菲直覺心髒已蹦至喉間,險些停止呼吸。
「你想進去?」莉莎勾著大門的鐵鑰,陰冷地問著。
紀曼菲沉默以對,不禁暗忖,大清早的她為什麼也出現在這里?
「這里面曾住餅兩種人。」透人心脾的寒語繼出,根本不關心紀曼菲的反應,「就是死人和瘋子。」
「你……」紀曼菲被她那有如冰水的話從頭淋下,渾身一陣刺麻。
「不信?」鬼魅的眼瞅向紀曼菲,幽冷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多年前,這里原是沙克洛夫——先生與他新婚妻子共築愛巢的新居,可是就在結婚當天的午後,首任新娘子突然發瘋墜樓而死。」
「第一任?」這是什麼意思?
莉莎那不帶溫度的聲音凍結了所有的情感,「她就是我的孿生姐姐莉莉安。」
「哦,對不起。」紀曼菲強抑心中的震憾。
莉莎疏冷以對,絲毫不因紀曼菲的關懷而感謝,「一年後,沙克洛夫又娶了第二作新娘裘莉,她也是新婚當天在這棟玫瑰園撞擊巨型鏡面,自殺身亡。」
「什麼?」沉窒的事實頓時化成一張無形毒網將她團團包攏住,怎麼也掙月兌不開。
「再過兩年——」莉莎冷沉的聲音繼續揚起。
「又發生了什麼事?」她發現自己竟然承受不起一再的刺激,卻又好奇地想知道後續發展。
「你想進去,不就是想知道這里為什麼會被荒置?」肆無忌憚的測狠狠地刮搔著紀曼菲的良心。
「別說了!」她打算往回走,卻因莉莎奇詭的笑聲而打住。
「據說璀璨王朝的成員個個身懷絕技、藝高人膽大,看來……有待商榷。」莉莎激道。
「你果然辯才無礙,難怪沙克洛夫先生會重用你。」她不甘示弱地立即反駁。她絕不任人隨意踐踏她家的名聲!
「過獎,其實我是宮女士的特別助理,有余暇才為沙克洛夫先生,也就是我的姐夫做點零星雜事。他……根本不需要助理,尤其是‘女人’!」
她有沒有听錯?為什麼莉莎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如此齜牙咧嘴?
「兩年後,沙克洛夫先生又結婚了。」莉莎徑自導回正題。
「玫瑰園又是新房?」紀曼菲驚問。如果她是新娘,絕不會同意住進這棟凶宅。
「是!」莉莎的聲調和她冷艷的容顏一樣寒冽透骨。
紀曼菲發現自己對她的認識實在有限,那晚單憑她長得像琳娜,而一廂情願地示好,究竟是她蠢,還是她人良善?
「第三任新娘瑪雅,也許是命不該絕吧!僅傷了雙眼,小命是保住了。不過,卻住進了療養院。」
「她……瘋了?」紀曼菲心如刀割。
「你還要進去嗎?」莉莎挑釁地問。不管她究竟是不是礦災中的那個女人,只要能「嚇走」她,總是一件快事!
紀曼菲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為什麼他的新娘都是在新婚之日慘遭不幸?這一連串的噩事難道沒令沙克洛夫對婚姻望而生怯?為何還在過去的半年里,一直不間斷地寫傳真給自己?
這其中定有蹊蹺,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愛」上自己!否則,為何打從她受困于礦區,他再三給自己臉色看,甚至還認定她是個討厭的蜂蝶,老巴著他不放!
「我想,我該回去了,免得主人不高興。」她訕訕道。
「現在才想到主人的喜怒,是否太晚了些!」平地一聲惡雷,轟隆隆地作響,巨大的身形予人強烈的壓迫感,那雙充滿凜焰的眼盛載的是控告的澤光。
「沙克洛夫先生——」紀曼菲登時啞口莫辯。
「姐夫——」莉莎的五官卻因驚悸而顯得鮮活許多。
他蠻橫地掃了紀曼菲一眼,進出驚人的氣焰,「紀小姐,人若忘了為客之道,只會遭至鄙夷,再次提醒你,太好奇通常會蒙蔽一個人的心智,甚至還會賠上性命。」
昨晚對她忽生的「好感」倏地回歸于零。看來,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懂得記取教訓!
「我……只是出來走走罷了。」紀曼菲強忍著被削的不悅,只因自己有錯在先。
「走走?」他冷冷地笑了笑,「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昨晚的驚魂記?你永遠都學不會教訓嗎?」惱怒早已取代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
「我——」
她還來不及辯解,又被沙克洛夫搶白,「我不管你有多不願意,但身為客人,你應該站在主人的立場上想想,誰希望自家成為‘陳尸現場’?對吧?紀小姐。」犀利的言語有如利劍,直射人她的心窩。
紀曼菲再也受不了他的譏諷,立刻回應︰「又不是我自願留下的,是你母親——」話未盡再次被截斷。
「所以你就忍心讓我母親不斷地為你的安全擔心受怕!你可想過若你真的發生意外,我們該怎麼辦?」不知是無意,還是真情流露,沙克洛夫完全不知自己話中的「我們」,也包含了他本人。
而又氣又怒的紀曼菲自然沒有察覺他話里的影射,但一直注意他倆一言一行的莎莉可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心中對紀曼菲的妒意又添幾分。
「我……很抱歉。」紀曼菲至此終于感到理虧,也就不再激辯。
訝見她讓步,沙克洛夫心中可說是百味摻雜。
她給他的感覺大多是迷糊,或是易于被激怒,如今卻為自己的好奇向他道歉,他反倒有點受寵若驚。
就像高貴的波斯貓願意靠近「陌生人」,很讓人意外,卻也有點虛榮。
貓?
「她」——也很像貓;像貓一樣的慵懶;像貓一樣的依靠著她惟一信賴的主人,眷戀著他的頸項……
他又開始想念「她」了一一那個在礦坑中幫他包扎傷口的女孩!
原本剛毅的臉部線條,頓時變得柔和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卻在一瞬間,面容一凜,轉向「多嘴」的莉莎,「你跟我來!我想有些話必須和你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