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王子 第15頁

「他是廈君。」山口嘗君平靜地解釋。

他帶她來原本只是想讓她見識一下日本的「薪能」——日本的野台戲之一,誰知今夜的戲碼演得竟是……

他不喜歡這出戲,它只會讓男人「自責」。

「誰是廩君?」紀香緹靚美的雙瞳來回在舞台與他的眸澤中梭巡。

一絲不知哪兒涌上的揪心柔情,緊緊揪住山口嘗君,他只能幽幽淺嘆,面對自己最不喜歡的話題。

「在日本,有三件事是人們引以自豪的,就是書道、舞踴、花道世界,而現在你看到的野台劇,稱之為薪能。而今夜的戲碼正是鹽神出閣。」他下意識地擠出縱深的眉紋心。

「你不喜歡這劇,那為什麼還帶我來?」紀香緹敏銳地察覺到他並不喜歡這個話題。

山口嘗君對她的質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徑自說著舞台上進行到一半的劇情。

「五月初一是鹽神出閣的六日子,傳說鹽水女神驚見巴國王族的領袖庫君氣蓋山河,也就是台上那個威儀顯人的男子,因而為之心旌揚動,不惜將鹽場獻給他,並連著七天七夜下榻廩君住處憩息,只為了與他恩愛綿長。

誰知道,這位眾人崇敬的英雄野心勃勃,不肯久居鹽場,于是派人贈青絲予鹽水女神,並告知青色細絲乃他倆信物,務必隨身攜帶、長相左右。

收到訂情禮的鹽神喜不自勝,旋即將它系在身上,片刻不敢取下,可是,偏偏天不從人願……」山口嘗君忽然收口,迎向舞台中心,只見廩君手持弓箭瞄準鹽水女神……

他的眉心蹙得更深了。

紀香緹陡然明白了,嘶啞地問,「他……射死她了?!」

天啊!這是多麼諷刺的單向付出。

「翌日清晨,當鹽水女神翩然耀于鹽水之上,廩君足踏尖石使朝青絲所在之處,一箭射去——」他幽幽續道。

台一的廩君也依言而行,剎那間,鹽神花容盡失,身若殘斷柳枝向舞台一旁倒去……

痛,亦猶如一支針猛地刺入紀香緹的心口。

山口嘗老似乎明白女人對這劇不勝欷獻的心態,一手將她扳回寺院的來處,「這不過是場戲,不必太投入。」

紀香緹對于他的冷漠登時有些不滿,這就是男人,總在引起女人內心最深切的情愛與感動後冷言輕嘲。

她賭氣地甩了甩被他輕觸過的肩頭,「曲終人散,我們也該回去了。」

他反倒笑了。

女人就是這樣,敏感、多疑,如果再有「外力」介入,男人一下子就成為萬人所指的薄情寡義之輩。

「是該回去了,否則有人的嘴會因嘟得老高而抽筋。」面對窒人的張力,幽默也許是最好的調節劑。

「山口——」她打算抗議,忽然眼前閃過一抹異常的刺眼光芒,旋即推開身邊的山口嘗君,低聲警告,「小心!」

就在同時,他倆均听見飛鏢劃過耳邊的風聲及對方的怒嚎,「糟了,沒射中那該死的山口賀夫!」一溜煙地便混入散場的人群中。

「你先回去。」山口嘗君扶起為了救他而趴在他身上的紀香緹,神情嚴肅地向急忙奔至的老頑童命令道,「護送紀小姐先回別院。」

「是!」老頑童也斂去平日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少見的深沉與機警。

「讓我幫你忙。」她喊住急于離去的山口嘗君。她就是知道自己絕非荏弱的平凡女了,直覺地相信她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回去!」他不耐煩地怒吼,全然將她的關心擲回臉上。

受挫、委屈立時竄至紀香緹的心頭,但她這次沒有淚眼婆娑,也沒有出口反擊,只是任晶亮而冷銳的大眼,瞪視著飛身離開的背影,某種不容更改的信念似乎正在醞釀……

「小丫頭,走吧。」老頑童催促著,雙眼仔細察看四周可能潛藏的危機。

紀香緹一語不發,極其配合地與老頑童往寺外走去,卻在拐角處她突然彎子?,痛苦地哀嚎。

「丫頭,你怎麼了?」老頑童忙著低子。

突地,紀香緹搖起手中的銀墜,一種香氣上止即散開,「老頑童,得罪了。你只會昏睡半小時,待會兒,我再來救你。」

話一說完,老頑童就沉沉昏睡而去。她安置好他,使朝山口嘗君消失的黑暗中飛奔而去。

其實,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頸子上的銀鏈墜飾中,放了一種可以臨時救急的迷藥,只是在偶然間得知它的奧秘。如今,面對接二連三的怪事,讓她對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本來,只想躲在自的背後,靜享和他獨處的時光,可是……她不能再逃避現實了!

如果,她真想在他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那麼,弄清自己是誰,就是當務之急了!

第七章

「站住。」山口嘗君就地取材,折了一枝樹梗,往先前刺殺他的兩名歹徒射去。

「啊——」只見他二人痛苦地皺眉。其中一名強忍著右肩被刺穿的疼痛,往黑暗中逃竄;另一名則痛苦地跌臥在地。

山口嘗君一個縱身,雙腿飛劈過去,凌厲地將才從地上爬起的歹徒踢倒在地,右腳頂住那人的咽喉。「說,誰派你來的?」

這人知道自己是逃不了,卻也不想背叛主子,腮幫子隨即鼓動了一下,頗有以死明志的打算。

「想死?!」山口嘗君利落地扳住他的下顎,「沒說清楚之前,沒有人可以在我眼前死去!說,誰派你來的?」他一手托住那人的面腮,另一手則像把鉗子似的在他口中翻攪著,只見那人霎時口吐鮮血;狼狽不堪。

「你……」歹徒又驚又懼,半晌蹦不出一句話來。

「你可以藏毒藥在口內,難道我就不能將你的牙齒敲掉?」山口嘗君冷笑,俊絕臉孔更見威儀。

「你不是山口賀夫?」那人口齒不清的說著。

「如果我是他,你現在絕不只是掉幾顆該死的牙齒。」若有似無的笑紋里正蓄著無以倫比的驚爆力。

那人仿佛挨了一道電極,不寒而栗地抖了起來。

「快說,是誰派你來的?」山口嘗君再度冷笑,又故意在那人受傷處加壓。

「哦!別——」只見這名歹徒眼賣金星、額滲冷汗,想求饒卻又礙于對主人的恐懼,遲遲不敢反應。

「哼!」山口嘗君一轉念,答案立時浮出,「在日本忠心的殺手已不多見,看來你該是那冷面合王流川風子的手下吧!」

冷面閻王——流川風子?

罷趕到支援的紀香緹,一听到這名字,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幾拍。

這個殺手的主人也姓「流川」!而且還被稱為「冷面閻王」!

那張在落英亭與她搭訕的面孔,陡地清晰了起來。

一旁的殺手連忙將頭一撇,他的反應已證實了山口嘗君的臆測。

「流川風于,這筆賬我記下了。」山口嘗君沉下聲,「走吧。」

「你……肯放了我?」那人愕駭以對,有點不敢置信。

「你說呢?」輕描淡寫的口吻,隱藏了模稜兩可的玄機。「再不走,我不知道下一秒鐘是否會改變心意。」

只見那人一改先前的傲氣,微微欠身,「謝謝。」就在這時,黑衣袖間忽然滑下一把帶勾尖刀,趁山口嘗君不備之際朝他咽喉直射而出,「去死吧!誰教你放作大善人。」

說也奇怪,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冷空中的確听見一聲淒厲的哀嚎聲,但卻不是出自山口嘗君之口,而是那該死的殺手!接著只見他歪歪倒倒的往地上一癱,半死了過去。

晃眼間,山口嘗君被溫香軟玉抱個滿懷,紀香緹那朵雅的聲調仍難掩前一秒鐘的驚悸。「謝天謝地,還好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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