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制郎君 第13頁

這又是一次蓄意的挑釁!

淚水在她眼眶拚命打轉,糾結的愁擰疼了她的每一個細胞。

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為什麼?只為了那十萬元的學費嗎?

奇怪的事發生了,就在警車啟動前,她赫然發現紀斐然兩道冰鑿的厲眸由冷轉柔,由清冽到憂戚。

為什麼會改變?是為了她嗎?

霍紫苑真懷疑她看錯了,再次睇向他,只見漸行漸遠中,烈陽下的他,正比著打電話的手勢。

他……真的關心她?

目送霍紫苑走後,紀斐然臉色一沉,對紀孟然說︰「我記得今天是要你來鬧場,而非性騷擾。」

「性騷擾?我有嗎?」孟然一臉無辜的看著大哥。

「還說沒有?那麼環肩、強吻又叫什麼?」他說得平靜無波,卻有著火山爆發前的氛圍。

「那個叫禮貌,這在美國很普遍的。你不也從小就看慣了美國人那套擁抱、親吻的打招呼方法嗎?」孟然還不知死活地強辯著。

「是嗎?」平淡中透著冷鋒。

這下紀孟然才知自己玩出火來了,他假意地陪著笑臉︰「大哥,對不起,我不知那個女人跟你開系匪淺。」

「我跟她,只是債權人與債務人的關系罷了。」

表話連篇!從大哥的態度看來,他二人的關系絕不僅是那麼單純。

「那你干嘛那麼關心她?」

「我哪有關心她?」他又回到那個冷靜的紀斐然。

「既然如此——」紀孟然突然想逗逗他那一向冷然自持的大哥,「那我可以追她嗎?」

「你敢!她是我的,誰也別想動她!」這話有如誓言,紀斐然說得斬釘截鐵,不等紀孟然反應,便丟下他大步離去。

她是他的?!大哥哥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看來,有人身陷愛河卻渾然不自知。紀孟然臉上,不覺露出「有好戲看了」的邪譫笑容。

熱氣氤氳的正午,更因紀斐然惡意的乍現,益發炙熱。

***

紐約市譬局

霍紫苑微顰的眉,形成兩道憂郁的月,冷冷掃視著手中那張九九九純金的名片,耳中灌入美國警員的話……

「你只有打一通電話的權利,你可以保持沉默,如果你開口說話,你所說的話將作為呈堂供訴。」

本以為這些話是電影中才會有的對白,竟活生生地灌進她耳膜。

手中刺目的名片,像烈日當空的陽光,幾乎刺瞎了她的眼。

找誰來保她呢?媽咪?

不行,她一定會慌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她老人家這輩子除了進實驗室、廚房之外,根本沒去過幾個地方。

爹地?

那更糟!他可是個火爆三郎、性急獨斷,要是知道她進了警局,不賭氣地將她丟在警局關個三天三夜,讓她受點教訓才怪呢!

那找誰來呢?

極力思索的過程中,赫然發現自己除了實驗室同窗、大學教授之外,幾乎沒有所謂的朋友,這輩子排除和她最接近的父母,就屬近日處處找她碴的紀斐然了。

真是「相欠債」!什麼朋友沒有,偏偏只有仇敵!

霍紫苑啊霍紫苑,你真是做人失敗啊!不過,有敵人總比沒人可求援來得好吧!再說,在坐進警車前,自己不是清楚瞧見紀斐然眼中的擔憂……

這總是個「好」的開始吧!好歹,這件事他是主謀,是他欠她的!他有「義務」救她出來!好,就這麼辦!

「喂!我要打一通電話——」她站在鐵欄桿里,扯開嗓門對外叫著。

***

紐約中國城

迸色古香的牌樓交錯,街市縱橫、亂中有序,紫金宮燈的橫梁上,掛著一塊紅底反金的招牌——「聞香下馬」。

霍紫苑還是那套先前販賣餐盒時的穿著,只是扯去了圍兜,與紀斐然對坐在一張紅木圓桌前,大眼瞪小眼。

「豬腳面線來了。」操著蹩腳國語的小夥計喳呼聲,打斷了他倆之間的沉默。

望著熱氣蒸騰的湯面,霍紫苑的肚皮咕嚕嚕地奏著鼓樂。

這聲響當然傳入紀斐然耳中,他體貼地笑了,「餓了吧?慢慢吃,別燙著了。」他主動地為她拭了拭匙筷,繼而揮手讓侍者退去。

他……也有這一面?對於紀斐然的「體貼」,她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容易滿足的人就是這麼單純,只要人家對她一獻殷勤,便不記前嫌萬事皆拋。

接過筷子,她淺嘗了一口面線,感動似乎取代了饑餓,有一口沒一口的撈著面線。

此刻,一個虎目含情,一個羞人答答,所有感情如烈火在燒,瞬即燎原,燒遍了彼此曾經抗拒的心……

「不好吃嗎?」他望著她吃不到兩口的面線,似乎想找話來打破這窒人的氣氛。

對她的牽掛,他也很困惑。像她這麼一個與他品味、家世、信仰完全不同的女子,在任何時空中,他應該都不會對她產生反應,偏偏他的自主神經猶如被人剪斷似地,彷佛只要有人接上線,他就听誰的擺布。

她既不美、更談不上門當戶對,最可笑的是,她還曾為了十萬元將他「出賣」,對於這種「叛徒」,憑良心說,她根本不配當他們璀璨王朝的「大少女乃女乃」。

偏偏當見到她被強押上警車的那一刻,他竟痛責自己的復仇游戲玩得太過火,她……不過是個二十二歲的小女孩。

剎那間,所有的怨、所有的仇,幾乎煙消雲散。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救她出來,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開始什麼?他們會有什麼未來?

濃重的鼻息,道盡他心中百般的掙扎。

霍紫苑睇視他詭譎多變的臉,原本振翅飛翔的羽翼,宛若被粗心的頑童手執彈弓射傷,雀躍的心突地從空中摔了下來。

和著餐廳紅橙色的燈光,回首過去這些日子以來,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感覺是那麼不真實。眼下這人的確是少見的美男子,身居金山銀礦中呼風喚雨,一出生即餃著金湯匙,必定坐擁美人無數,對女人怎會珍惜?!先前的溫柔,只怕是曇花一現,若有真心,也可能很短暫吧?

女人一生所求,該是既真又遠的真切情愛,絕非短暫的「情緒」。

她雖樂觀,但不愚蠢。他能給她的,她都可以自行賺得;然而她於女人之愛之於他的,他卻無法在情感的天秤上同等回饋,這似君王與妃妾的情愛收支,不要也罷!

只是幾番斗陣下來,不知不覺中,這人竟已強迫進駐她的心湖,不然……她怎會讓他救自己出囹圄?

靶情如果太暖,也許她會猶豫;而這乍暖還清,反而成了一種形式的兩不相欠,所有的恩與債、情與怨,就此一筆勾消。

如果他們之間,未來真會有什麼,那麼,恐怕只是他公子哥的隨性之舉,當他對她感到厭倦,不覺得她「特別」了,她就不再被他記起,一如古代無數的嬪妃,獨守黃昏,冷清淒涼地過完殘生,哪還有眼前的噓寒問暖,甚至面前的豬腳面線!

思至此,她猛地撈起一口面線,大口地塞入口中,大啖了起來。

還是面線最真實!男人的真心多少得看他當時的心情、爾後的感覺……太虛幻了。

每吞一口面線,胃就飽滿一分,這份紮實讓她相信,眼見的實物才最為真切。情啊、愛啊……都只是兩個寂寞的人玩的游戲。而她只是紐約市中力圖開創出一片天的小市民;他則是身居廟堂的貴冑,他們……永遠沒有交集。

「小心吃,別噎著了。」他的心亦似混濁的泥池塘,每睇凝她一次,心湖就更加混沌……他得好好理清這連番的糾葛,究竟是為什麼!

而她卻明白的知道一件事——她要重關疆土,絕不能為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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