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避如此,霍紫苑還是感到他傳來的關懷,只能傻傻地點著頭。
倏地,紀斐然起身,才一踏步,又因她的喊聲而打住,「什麼事?」他彎下了身。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幽幽道。
紀斐然聞言,心中一動,窩心地笑了,「我知道!但是你留在這里,才是我們永遠在一起的最好方法。」
他不意期地勾起她抗議的臉,狂蕩地吻得她無法動彈,幾乎化成了水,「在這等我。」他的低語混著吮吻,剽悍地霸住她的唇,加深了兩人間的互屬。
這一吻,吻出了她塵封已久的悸動,她必須承認,紀斐然的形影早已在她的心湖上烙印,永遠也無法抹去。
她雙瞳迷離又堅決地凝視著他,「我會在這里等你十分鐘,如果你沒有出來,我會去找你,我發誓!」她討厭等待,尤其是生死未卜的等待。
「唉!」喟嘆聲中,道盡他的讓步,「我進去了。」眸瞳中纏綿依舊。
「小心。」她幽幽道。
「你也是。」話落,他便不再回首,身手矯健地模進紀系國的巨型實驗室中。
約莫三分鐘後,紀斐然悄悄地闖入一間不銹鋼制成的房間,撲鼻而來的是濃重的藥水味,室內擺滿了各種醫用儀器、瓶瓶罐罐。
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在這些儀器、瓶罐的後方,有一隱密處正以醫用的幕廉遮掩著,於是他快步向前,屏了口氣,一把拉開塑膠幕簾——
他的胸臆狠狠地一窒!
雖然事先已預感這簾後有詭異,然而親眼目睹,仍止不住狂沸的心顫。
一個肌理分明、身長體碩的絕色男子,正赤果地安躺在手術台前,
他不是別人,正是他——紀斐然的翻版!
看到一個比雙胞胎更像自己的男人躺在他面前,紀斐然的震撼宛如天崩地裂……
他該拿「他」怎麼辦?
突然,他瞥見復制人的右手腕上掛了一個小藍片,撈起一看——
上面載著兩個字——「小紀」。
他再次暗驚,紀系國連名字都替「他」取好了!
熾怒的狂焰像地獄之火,從腳底一路延燒至胸口,幾乎焚盡他僅有的理智,然而至熱之極反轉涼,剎那間,他如水銀柱的紅線遇冰即落,歸至冰點。
心痛的感覺可以冰凍所有情緒,包括震怒。
只有冷靜才能出奇制勝!頓時,他想到一個方法,可以救他們每一個人月兌困。
不再猶豫,他重新拉上幕簾,褪上的衣褲,並套在小紀光裎的軀干上,而自己只著一件內褲,開始將小紀拖進他身後的一方冰櫃里。
就在大功告成之際,那道冰冷的金屬門再次被打開,來人急匆匆地喊道︰「小紀,有人闖入了!是你的死對頭紀斐然!殺了他,你就可以永遠取代他!」刷地一聲,幕簾被紀系國一把扯開,卻迎上只著一件內褲的紀斐然。
紀斐然也是一驚,卻不動聲色,冷目直勾著紀系國,腦中卻不斷地演繹,如果他是「小紀」,該怎麼與創造他的人應對?
紀系國倒是先發話,加長了他思考的時間,「小紀?」又探了探他一眼,不敢相信多年來的辛苦,終於開花結果。
「是的。」他以本來的聲調與冷靜回答他。
既然紀系國想復制一個小紀來取代他,自然「他」的一言一行,必定與自己是「同一廠牌」出廠的!換言之,小紀就是他紀斐然,所以,他會的、能做的,小紀都該會,甚至……會更好。
思至此,他簡直不敢想,如果讓真正的小紀新生會有多可怕!
「你……小紀!你真的活過來了!」倏地,紀系國喜極而泣,一把擁住紀斐然,老淚縱橫,一解多年郁結。
紀斐然仍不作聲,任他抱著自己,整個心卻五味雜陳,一個欲置他於死地的「大伯」竟會流淚?而且還為了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自己」流淚!
他很難想像,若小紀真的得手,紀系國每日面對這張他曾「殺死」的同一張臉,難道不會食不下咽?
紀系國仍舊沉醉在他的春秋大夢中,喃喃自述︰「你知道嗎?我恨那小子,他竟然刪除恩澤醫院的經費,這不就等於逼我退出醫學界?我無妻無子,一生為醫院奉獻,如今那個渾蛋竟刪除經費,弄得我一無所有!他懂個屁,醫學的研究哪能只看十年,像你,我前前後後就花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
紀斐然又是一驚……原來這就是大伯非置他於死地的原因?!
「對了,你為什麼穿內褲?哪來的?皮爾卡登的?小紀?」不對,他沒有替他穿內褲啊!
紀斐然頂著一張撲克脾的臉,沒有任何表情,「我解決了他!」
「他?」紀系國瞪著他半晌,繼而出聲又問,「紀斐然?你解決了他?」鼓噪的心動混著他激動的情緒。
「是的,我已將紀斐然解決了,而且放在冰櫃里。」紀斐然冷僻的眸子,掃視身後的金屬冰櫃。
「小紀,你……真的太棒了!我只不過將你肌肉加了四成的力量,沒想到……」他忙著打開冰櫃,一見身著襯衫、西褲的「假紀斐然」,得意之色更形於表。
「我只是遵照你的指令,完成任務。」紀斐然盡職地扮演小紀的角色。心寒地想到自己的大伯竟泯滅人性,以下毒手弒他為樂!
「砰!」門再次被打開,一張瀲濫絕美的臉淨是驚疑。
「霍小姐,你終於自投羅網了!」紀系國心患已除,自然沒有任何事可以牽制他,氣焰也就更囂張了。
「你別作夢了,是我要將你繩之以法!除了我,還有紀——」她睇了一眼只著內褲的紀斐然,羞紅如火燒迅速染上粉頰。
「哈!傻丫頭,該死的紀斐然已死在冰櫃里,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我研究成功的復制人——小紀!」
「什麼?」她錯愕地張口結舌,整個人像是被巨大的漩渦吸進無垠的黑洞中,永不見天日,「不——」她的心狠狠地被撕裂,淚濡濕了容顏。
她飛奔到冰櫃旁邊,死命地想打開它,「不——他不會死的!不會的,他答應我,答應絕不離開我的!」
立在一旁的紀斐然突然一陣感動,直慶幸自己沒死,否則不知她會哭到什麼時候。
「他死了,紀斐然他死了!」紀系國赫然沉聲道。
「不!」她倏地反過頭,「你曾答應過我,不會對他不利的!」
「他也曾答應我乾女兒——邱洛洛,永遠不傷害她,結果呢?她因為愛他而精神耗弱住進了療養院,一生痴癲!我恨紀斐然!恨他的冷血!恨他寡情!恨他的所有一切!我——恨!紀斐然,他死不足惜!」紀系國奮力地吼出他的新仇舊恨。
「邱洛洛?」听到別的女人的名字與紀斐然放在一起,莫名的嫉妒情緒像一鍋滾燙的熔爐,燒掉她的激動。
「她曾是個清純美麗的女子,多年來一直愛著紀斐然,直到有一夜他二人一起出去,直到次日,洛洛才回家,但自此之後,她變得茶飯不思,以淚洗面,最後……一個人常喃喃自語、嬉笑無常……」
紀系國的雙眼淨是憐愛與心疼,「我去找紀斐然理論,這該死的家伙竟然轟我一頭包,說什麼他管不住洛洛愛上他的心,就如他無法應付全紐約愛慕她的女人一樣!」
「什麼?」她知道他森冷難懂,卻從不知他這鷙狂,甚至絕情的一面。
她……到底愛上了什麼樣的男人啊!
「你也愛他,對吧?」紀系國嘲諷的謔笑。
霍紫苑深深地吸了口氣,毫不遲疑,「是的,不論他生或死。」她摯情地撫著冰冷的冰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