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闕 第12頁

默默看了她一眼,舒淨側身讓她進門。

紅媚也不客氣地馬上走到桌前,自己動手倒了杯茶。但不知是手滑或粗心,她手上的杯子突然掉在桌上,茶水馬上濺了滿桌。

「唉呀!」紅媚叫了聲。

舒淨下意識立刻走到她身邊。「怎麼……」話未說完,察覺那眼角一閃即逝的寒光令她反射性地後退半步,沒想到竟就這樣堪堪避過一把忽然刺向她的刀。

紅媚沒料到自己這奇襲的一刀會落空,一愣,短刀再次向舒淨——

舒淨雖然不會武功,但多年下來隨時保持的機警卻足使她度過多次生死關頭——這次也是。雖然紅媚對她突如其來的攻擊很令她意外,但無意間避開了第一刀的她,趁紅媚發愣的短短一剎,已經做出了反擊。

就見舒淨的手指朝紅媚的方向一彈,一團白色粉末在半空爆開,立刻灑了她滿頭滿臉。

紅媚不防她有這一手,行動一受阻,即使下意識閉上眼躲開迎面而來的白粉,手上的短刀仍往舒淨的位置一陣亂揮。可忽然間,她感到她手上的刀子仿佛變得有千斤重,接著就再也握不住地手一松。她大驚,張開眼楮的同時,四肢一麻,所有力氣一下子失去。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不過已來不及了——她整個人如一攤爛泥般往地上一跪、僕倒。

所有事情都在一眨眼問發生。

舒淨緩緩走到紅媚僕倒的身子邊,蹲下。在這同時,察覺房內異樣的啞婆沖進來了。

當看到房內的景象,啞婆不禁呆了呆。

「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說。」舒淨撿起地上的短刀,拿在手中把玩,明澈冷冽的雙眸則盯著紅媚慌張不安的眼。

紅媚沒想到自己竟會栽在這看似柔弱沒用的女人手里——此刻她完全使不上一點力氣;但更令她心驚膽跳的是,除了這女人冷得會讓人腦袋結冰的視線,最重要的,是她有意無意間晃到她鼻子前的刀子……

「你……你……」她忽然發現自己還能說話。「放……放開我……你……你到底要怎樣?」口氣不敢太凶惡。

舒淨眉一挑。老實說,接連遇到兩次攻擊,她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你剛才吸進的是我特制的毒粉,一刻鐘內若沒有服下解藥,可就不止是癱在地上不能動而已。」停了一下,她繼續漠然道;「如果你有意思慢慢欣賞自己皮開肉爛的模樣,我也不反對。」起身走開。

「喂!你……你不是說真的吧?」紅媚抖著聲音。

舒淨走到椅子坐下,睇向攤在地上的人,朱唇勾出一抹淺笑。「你要用你的命來跟我賭也行,反正我又不吃虧。」好整以暇。

進來一會兒的啞婆慢慢看出了整個狀況,靜立一旁暫時沒有插手。

紅媚倒抽一口氣,果然怕了。「我……我……你快給我解藥我就說……」簌簌發抖。

「我勸你快說,因為你愈慢說、說愈慢,我這解藥的藥效可能就愈打折扣。」舒淨對她露出清艷的笑。

這笑看在紅媚眼里,反而像是奪命羅剎的索魂勾。她頭皮一麻,閉上眼楮,全說了。「不久之前有人給我一錠金子要我來這里殺易公子帶來的女人,如果我不從,那個人就要跟賭場版知我的行蹤,因為我欠了賭場很多錢,所以我也是不得已才這麼做。姑娘,你饒了我這一回吧。」最後,她聲淚俱下地哀求起舒淨。

舒淨悠然地撐著下巴,像在听故事似的。

「啞婆,來,這是解藥,麻煩你替我拿去丟掉,反正這個騙子也用下上了。」拿出一個小玉瓶遞給一旁的啞婆,她冷道。

啞婆接過,就要往外走。

紅媚呆了一下,馬上大叫;「別走、別走!我說實話!我說實話!」全身冷汗直流。她不明白舒淨是怎麼看出她說謊的。

「我真的是倚翠樓的姑娘,因為……我听易公子無意間說起他帶了個女伴,我很好奇想見見你,所以才自己跑來。我……我發誓,我只是想嚇嚇你而已,我真的沒有存心殺你的意思。」她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

舒淨靜靜凝視著她,沒說話。

紅媚急了。「舒……舒姑娘,難道你仍以為我說謊?!」她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皮開肉爛的樣子啊!

「你來見我,又是為什麼?易天爵身邊有那麼多女人,難不成你要一個個去找她們麻煩?」又一個為他奮不顧身的女人——舒淨多少猜出來了。

紅媚眨眨眼,停了一下,才終于承認;「易公子風流倜儻,見到他的女人沒有不愛上他的。我當然知道他身邊不缺女人,可每回只要來倚翠樓,他一定會指名由我相陪,打的賞也最多,所以我以為他對我是最特別的……」眼神復雜地回視舒淨。「為什麼是你?世上美麗的女人這麼多,憑什麼是你得到他特殊的對待?」

之後,紅媚一身狼狽地走了。

那一夜,舒淨輾轉難眠。而她終于驚愕地發現,她的失眠,竟是來自于易天爵的一夜未歸。

天色才初亮,她卻早已起床愣坐了許久。

這是她跟在易天爵身邊後,第一次沒有在充滿他的氣息與懷臂里醒來。她不是應該因此而好眠?甚至感到解月兌嗎?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整夜無法安穩入眠,甚且在下意識里等著他回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心理?

視線投向緊閉的門扉,她的眉頭深鎖。

也許……是習慣——因為,除了習慣,她無法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

天啊,她竟在不知不覺問被他喂養起這種危險的習慣!如果不是他這次從不曾有過的一夜未歸,恐怕她也不會察覺。而這是否意味著,她已將他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

心底掠過一陣顫栗,她不安了。

猛地站起身,她有些煩躁地在房里來回踱步。

他只是一個她必須暫時委身的男人,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是。

深吸一口氣,她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

天大亮,啞婆親自為她端洗臉水進來。啞婆自然知道易天爵昨夜沒回來的事,但看來她並不擔心。

舒淨什麼也沒說。

這一天,她一直待在酒樓房中。就算昨夜沒有發生聖古刺殺她的事,她也沒有外出的打算。自從她離開白聖教後,為了避開白聖教人的耳目,她早習于除非必要,否則盡量不在人群中露臉的生活模式,所以在屋子里關上一整天、甚至好幾天,對她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她又對著小冊子苦苦思索了。

昨夜身上蠱毒提前發作的意外令她心生警覺,她必須再另外思考其它解毒的可能性;因為她無法確定下次的毒發會不會是相同的時間,或者會更早,所以她得盡快想出辦法……

易天爵並不知道她身上一直有蠱毒,她也不曾告訴他;但他知道她渾身是毒的事……

她不清楚是因為他自恃武功高強,或她仍有求于他,他一點也不怕她的毒卻是事實。

天色轉暗,夜晚來臨。

認真地研究著解毒之方,渾然不知時間過去的舒淨,直到外面的天光逐漸消失、店小二敲門送來了晚膳,她才猛然察覺已是夜晚。

點上燈燭,草草用過晚膳,她才又讓自己想著易天爵已出門一天一夜的事。

他還在倚翠樓嗎?看來那地方還真能令男人流連忘返。

她忽地淡淡一笑。說不定紅媚會編個名目向他投訴被她欺負的事,就不知易天爵听了之後會有何反應?轟然大笑?還是好好地把紅媚疼惜一番?

這時,啞婆敲了敲門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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