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計 第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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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家報紙,同樣的版面,今天登的只有一幅照片,畫面上的戚無艷笑得優雅而燦爛,他身邊的法國佬痴迷的眼神幾乎要穿透報紙燃燒起來。遲騁「啪」一聲將整張報紙甩在地上,起身倒了一杯白蘭地,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進胃里,卻引起更火熱的灼燒。

遲端陽推門進來,撿起報紙,對著上面的大幅照片吹了個口哨,吊兒郎當地道︰「不服氣就干一票更大的,挫挫那女人的銳氣,窩在辦公室生悶氣有什麼用?」

遲騁白他一眼,「你以為我是強盜啊?還干一票更大的!」

「咳,做生意就是搶錢,我看跟強盜也沒什麼分別。」

一個溫吞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有分別。強盜是明搶,不講理地搶;做生意是暗搶,講理地搶。」

「喂,」遲端陽哇哇大叫,「你走路發出點聲音好不好?不要每次都像個幽靈似的,人嚇人,嚇死人哩!」

遲五月慢吞吞地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一字一句地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你要是鬼我還真不怕。就怕是人,你沒听說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

「人乃人也,並非東西。」

遲端陽靠著遲五月的鼻尖道︰「哦,這麼說你不是東西哎?」說完哈哈大笑,跟佔了多大便宜似的,高興得像個孩子。

遲五月以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

遲端陽明知道會上當,還是忍不住問︰「你嘆什麼氣?」

「唉,我若不是東西,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又是何物?」

「我……」遲端陽話含在口中,也不知道叨咕些什麼,總之沒好話就是了。

遲騁揉著眉心,無奈地道︰「端陽,你斗不過五月的,怎麼就是學不乖?」

「我不服氣啊?明明是我早出來一個小時,為什麼從小到大都是他贏?」

遲五月不急不緩地道︰「只因我乃教授,你乃痞子。」

「遲五月!」遲端陽霍一下竄起來,一把卡住五月的脖子,「我警告過你不準叫我痞子。」

「咳,咳咳……」遲五月雙手在空中掙扎揮舞,困難地喊︰「大哥,救我。」

「端陽!」遲騁威嚴地喊,「你快掐死他了。」

遲端陽不服氣地放手,看他臉紅脖子粗眼淚直流的樣子,又得意地笑起來。

遲騁的頭更痛了,無力地道︰「端陽,早跟你說了到我公司里找點事做,你偏要在街上亂晃,也難怪五月說你是……」看到端陽的臉變得臭臭的,他把嘴邊的「痞子」兩個字吞回去。

端陽不平地叫︰「要怪就怪媽偏心,一胎出來的,把聰明細胞都給他了,笨的都給我了,我當然什麼都不行。你要是不想讓你的公司垮掉,就別讓我進來。」

「你也不小了,總該找個穩定的工作。媽昨天打電話來還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老哥,」端陽走到遲騁跟前,將手肘抵在他肩上,「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三十五了吧?我不信媽不催你先催我。你呀,與其花心思管我,不如多花點心思在那女人身上。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三年都搞不定,要是我,早就讓她給我生十個八個了。」

遲五月這次出聲倒快,急著叫︰「端陽。」

可惜已經晚了,端陽看著遲騁的臉色霎時陰暗下來,頗有風雨欲來之勢,急忙跳離兩步,跑到門口,諂媚地笑著,「我去買機票,明天回老家看爸媽。」說著一溜煙沒影了。

遲騁疲憊地嘆了口氣,目光轉回在地上的報紙,呆呆地看著,突然道︰「五月,為什麼你是經濟學教授,不是愛情教授呢?」

五月上前拍拍哥哥的肩頭,「就算我是愛情教授也幫不了你,你愛的是她,又不是我。」

愛?遲騁猛地一震,不錯,愛!他最致命的弱點就是愛上戚無艷。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只知道,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陷得很深很深了。他同樣知道,愛上她,就是痛苦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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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無艷看著報紙上超大幅的照片,露出滿意的笑容,下面洋洋灑灑的是整篇追蹤報道,其中特別強調了前中方合作人祁紹的態度︰「我很高興戚總在我力不從心之際挺身而出,延續了中方跟米開爾克瑞家族的合作。我想,不止我,整個服裝市場都應該感謝戚小姐。」看到這樣公開而謙遜的評論,她心里居然沒有任何勝利的感覺,她的滿足來源于自己的成功,而不是來源于打敗了祁紹。從什麼時候開始,祁紹的影子在她心中變得越來越淡,漸漸模糊不清了?而另外一個影子卻越來越清晰。她拿出抽屜里原來的那張報紙,兩幅並排的照片,她想超越的,想抗衡的,究競是哪一個?

她閉上眼楮,頭腦里浮現一個清晰的人影︰高大魁梧的身材,忠厚老實的面孔,精湛深沉的眼楮,濃而粗的眉,挺而圓的鼻頭,厚實性感的嘴唇,硬邦邦扎人的胡茬,又大又厚的耳垂,還有那頭不打摩絲永遠不會听話的硬發;他寬闊的胸膛,粗壯的手臂,結識的肌肉,濃重的男人味,還有自信的微笑,爽朗的大笑,憋氣的悶笑,無奈的苦笑,疵牙咧嘴的痛笑。都很清晰,仿佛就在她眼前、耳邊。那人是誰?遲騁?遲騁!為什麼?怎麼會?戚無艷驚跳起來,他只是一個合作伙伴,身體上和生意上的雙重合作伙伴,別的什麼也不是。雖然他們什麼也沒協議過,但這是無聲的默契,他知道,她也知道。她不該也不能打破這種默契。

她將報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簍,用力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直到腦袋里那個人影消失不見。她才將目光轉回電腦屏幕,看著上面跳躍的數字,這個世界上只有錢真正公平,真正無情,不去傷害誰,也不被誰傷害,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她已經倦了厭了,不想再費心去猜測身邊的男人說的話是真還是假,也不想弄清楚他們是為了她的錢還是為了她的人。目前這樣很好,至少,遲騁利用她的時候會坦白告訴她,她樂觀地想,他想甩掉她的時候也會坦白告訴她吧。

操起電話,不由自主就按了那組號碼。

「喂?你好!」電話里傳來熟悉的粗糙聲音。

听到他的聲音,她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喂,你好!哪位?」

她吸了吸鼻子,對方敏感地道︰「無艷?」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怕濃重的鼻音泄漏她的情緒。

「你怎麼了?」

她吸了口氣,平靜了嗓音,「沒事,就是打個電話告訴你,我回來了。」

「哦。」一個感嘆詞,沒有下文了。

她強掩失望,「那……不打擾你,我掛了。」

「無艷?」他急急地喚。

「什麼?」

「你現在在哪兒?」

「公司。」

「晚上一起吃飯?」

「好。」

「我幾點去接你?」

「幾點都行,我剛開完會,已經沒事了。」

「你累嗎?」

「有一點。」

「那我現在就去接你,我們晚上回家里吃,我打電話叫李嫂燒幾道你愛吃的萊。」

「好。」

「那好,你等我,我半小時以後到。」

「好的,Bye!」

放下電話,她怔怔發了好一陣呆,他剛剛說什麼?「回家里吃」?回家?原來,他已經將那里看成他們的家了。回家,她不停咀嚼這兩個字,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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