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鳥物語(愛我,不容拒絕) 第20頁

我不由自主地放開歌喉,歌聲從帶血的喉嚨中飄出,頃刻之間,天地震撼,日月無光,風雲變色,高大宏偉的宮殿中籠罩著死亡的悲鳴。我感覺到他系在我身上那根無形的線斷了,然而我全身依然奇痛無比,鮮血隨著歌聲持續不斷地涌出,無法停止,仿佛要傾盡所有的生命和鮮血,向這個世界告別。

我對著他安詳滿足的笑容唱啊,唱啊,唱啊,直到跌落錦被,倒在他冰冷的尸體上……

※※※

 !我猛地坐起,全身冷汗,拼命用手抹著嘴角,要抹去那些淋灕的鮮血。

「天籟。」曲凌風抓住我的手,抱緊我,「怎麼了?做噩夢了?」

我恍恍惚惚地望著他,眼前的面孔與夢中的面孔重疊。我終于看清了暴君的臉,也終于看到了我的結局,卻沒有想到是玉石俱焚的下場。

「天籟,你說話,回答我。」他用力搖晃我。

我怯怯地伸手觸踫他的臉龐,是溫的,現實的,剛才的夢才是虛幻的。我舒了口氣,焦距對準他擔憂的眼眸,像我上次昏迷前朦朧中看到的神情,他在擔心我,是嗎?

「沒事,」我甩著被冷汗浸透的亂發,「只是一個噩夢。」

「天殺的胡文舉,」他咬牙切齒的,「我明天去砸了他的辦公室,居然說你已經好了,好了怎麼還會做噩夢?」

「別,」我握緊他的手,「正常人也會做噩夢。」

他理順我的頭發,親了親我的額頭,摟著我躺下,「告訴我,夢到了什麼?把你嚇成這樣?」

我窩在他懷里搖頭,「記不得了。」

他的手一下一下規律地撫拍我的脊背︰「記不得也好,下次做夢的時候記得把我夢進去,就沒有人能嚇到你了。」

就因為夢到了他,才嚇成這樣。對我來說,世界上有什麼比他更可怕?

次日早晨,他特意陪我睡到日上三竿,並囑咐︰「今天不要去工作室了,在家里休息。」

如果他粗聲粗氣地命令我,我一定會反抗,但是他這麼溫柔地囑咐我,我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結果,我听了他的,沒有出去。

我站在洗漱室中,對著鏡子無聲自問︰「你怎麼了?」

心里有個女人蹦出來,在我耳邊道︰「你已經習慣于服從他了,你已經開始發現他的好,你已經漸漸接受他,你已經開始依賴他,信任他,听他的吩咐。」

「不,」鏡子里的那個女人反駁,「你是冷靜理智的女人,怎麼會被他這麼惡劣的男人迷惑,想想他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想想他對你說話的態度,想想他的粗魯暴躁,想想他的霸道和不講理,你不離開他,就會窒息。」

「不是啊。」心里那個女人指著鏡子里的女人辯駁,「他雖然霸道,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對你的關心;他當初那樣惡劣地威脅你,不過是想把你留在他身邊;他態度粗魯,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對女人溫柔;他脾氣暴躁,是因為你總是在抗拒他,當你順從的時候,他難道不是一個最好的情人?他一天到晚對你惡聲惡氣,但是哪一次真正傷害過你?」

「你這個沒有原則的女人,」鏡子里的女人指著心里的女人,「你不記得他怎樣用你母親的名譽和你父親的研究項目資金威脅你;你不記得他怎樣傷害你妹妹的感情,害得她現在還不原諒你;你不記得他隨時隨地侵入你的空間,打擾你的工作,不給你說話和辯駁的機會;你不記得他想要你的時候從來不分時間和地點,對你沒有一點尊重?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可是,他已經變了啊!」心里的女人急切地道,「自從你上次昏倒以後,他就一點一滴地學著溫柔,他在無言地體貼你,保護你,關心你。雖然他拙于表達,難道你看不到他這些日子的行動嗎?」

鏡子里的女人哼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知道他會體貼多久?說不定很快就恢復那個鴨霸的個性了。」

「那也不一定啊,只要你肯付出,說不定百煉鋼真的可以化為繞指案呢。」

「冒險的事情不要做,你該先保護自己,付出就等于傷害。」

「沒有付出就得不到幸福。」

「幸福都是騙人的。」

「你這個冷血的女人!」

「你這個天真的女人!」

「夠了!」我大喝一聲,心里的女人和鏡子里的女人紛紛消失,只剩我對著自己的影像,依然沒有頭緒。

※※※

手頭的case最終推掉了,因為曲凌風耽誤了我太久,我沒有時間趕出像樣的作品,又不願意隨隨便便糊弄了事。小康為了這個,被母親的經紀人大罵一頓,因為劉經紀不敢對我發脾氣,所以只好找小康當替罪羔羊。為此,我答應請小康大吃一頓以彌補她受傷的心靈。

「就這兒了。」小康拉著我坐到角落靠窗的位子,「我哈這家餐廳的鮑魚哈好久了,終于逮到機會讓人請我。」

我戳了下她的額頭,「拿我當大頭來宰啊。」

「嘻嘻。」小康奸笑,突然指著我身後道︰「那不是你們家暴君?」

我回頭,從我們的角度正好可以越過兩盆盆栽清楚地看見曲凌風和秦昭的側面,他們卻不容易注意到我們。

秦昭略呈褐色的大波浪卷發技散在肩,腮邊一綹隨著切牛排的動作微微晃動,偶爾停頓下來,推推眼鏡邊沿,抬起又密又長的睫毛,凝神傾听曲凌風說話,有時輕輕點頭,有時淡淡微笑,有時搖頭插上一兩句,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顯得風情萬種。

曲凌風的表情平靜溫和,說話時不時注意秦昭的反應,對于她的插話默默接受,有時甚至露出贊許的微笑。我一直以為他們都是不會笑的人,卻不知道笑起來也可以這樣溫柔自然。也許這僅僅是老板和秘書簡單的工作午餐,也許他們只是在討論一些工作上的問題,他們之間的距離甚至只是維持在一般用餐的標準範圍。但是我卻覺得,那兩盆盆栽隔出了一方溫馨的天地,談不上浪漫,卻充滿幸福,而我,被隔絕在溫馨之外。

小康雙手支著下巴感嘆道︰「那女人好美,不不不,沒有你美,但是看著讓人感覺好舒服。」

我轉回頭,胃部隱隱抽痛,可是我剛才明明還不餓啊?

「天籟姐,」小康吃驚地望著我,「你哭了?!」

「亂講,我哭什麼?」我伸手去抹眼楮,意外觸踫到冰涼的水珠。怎麼會?我怔愕地盯著指尖上的水滴,看那晶瑩的液體悠悠墜落,溽濕了桌子上的餐巾紙。

我真的哭了?我突然想到不久以前的那個下午,我也是看到秦昭站在他身邊,然後進屋去听音樂,然後他進來,指控我被一首並不傷感的曲子弄哭。那一次,我認為是他酒杯上的水,那麼這次呢?要怎麼解釋我手指上的水珠?

「天籟姐,」小康小心翼翼地遞過一條手絹,「你沒事吧?」

我接過來,整條蓋在眼楮上。

「其實,其實那女人也不怎麼樣了!至少沒有你漂亮,真的沒你漂亮。你看,他們連手都沒有牽,也沒有互相夾菜,行為舉止彬彬有禮的,肯定不是那種關系。再說,再說……」

「小康,」我打斷她絞盡腦汁的說詞,「你說曲凌風愛我嗎?」

「當然。」小康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們家暴君眼楮里除了你不會有別人的,你放心好了,那女人不論什麼來頭,都不是你的對手,不信你現在過去,我保證他立刻拋開她迎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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