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鈞棠也笑。「你不知道嗎?她那麼懶,肯定是從網絡上抄下來的。」
兩個男人呵呵呵,捧月復笑不停,他們決定今天晚上好好喝幾杯,為他們共同喜歡的那個女生。
第13章(1)
戰戰兢兢的,回到老家。
回家用戰戰兢兢形容很奇怪,但葉梓亮就是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被拒絕太多次,也許是罪惡感已經稂深樁固,但是和姊姊的約定,她要遵守到底。
葉梓亮下車,站在庭院門口,她听見從里面傳來的鋼琴聲,是媽媽在彈布爾格彌勒的鋼琴曲,上次爸爸打電話來說他鼓小勵媽媽學鋼琴,媽媽同意了。
她側過頭對賀鈞棠說︰「那是我的媽媽,我媽媽很聰明,但小時候家里太窮只能供舅舅念書,媽媽念完高職後就開始上班了。」
所以好勝的媽媽不平衡,把注意力全放在她們姊妹的功課上面,姊姊是良木,從小到大都能滿足媽媽的虛榮,她卻是塊朽木,不拿棍子、不肯動一步。
賀鈞棠點點頭,笑了。
原來她不只崇拜姊姊,也崇拜母親,這樣的她卻在少年時期被迫離開家里,當時肯定很傷心。
「按門鈴。」賀鈞棠說。
葉梓亮點點頭,但手指靠近門鈴時,賀鈞棠看見她在發抖。
心疼,他摟摟她的肩,柔聲說︰「不要怕,有我在。」
她深吸氣沖著他笑,「我為什麼要害怕?這是我的家。」
賀鈞棠心更疼了,真好強!
門鈴聲響,她的額頭透出青筋,緊張從腳底竄上,賀鈞棠握緊她的手。
不多久,古湘屏出來開門,看見葉梓亮,她有些錯愕。
母女四目相對,誰也不先開口說話,賀鈞棠打破沉默,說︰「亮亮有一些東西要轉交給你們。」
像是沒听到賀鈞棠的聲音似地,古湘屏走到門後,冷冷問︰「誰讓你來的?誰說你可以來的?誰允許你出現的?」
幾個問句,賀鈞棠明白了葉梓亮受到的待遇。
難怪阿燦說︰「你多疼亮亮一點,她嚴重缺乏被愛經驗。」
難怪阿燦說︰「你無法想象,做為母親,怎麼能夠這麼殘忍。」
難怪阿燦說︰「如果不是怕亮亮為難,我早就報警讓警察介入家暴問題。」
阿燦說,你無法想象一個母親可以用這麼刻薄、惡毒的言行來對待女兒。那時候,亮亮身上天天帶著新傷,逼得葉伯父不得不把亮亮送回女乃女乃家。
賀鈞棠也同意葉秉華的決定,幸好葉梓亮在女乃女乃家長大,幸好她沒有被家暴長大,否則溫曖的小太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听見妻子的聲音,葉秉華從屋里走出來,看見女兒,忍不住的笑容染上眉梢。
他不理會妻子的反對,把門打開,熱切說︰「亮亮,快進來,吃飯了沒?爸爸有鹵花生豬腳。」
「爸,我要說幾次,你不可以吃這麼油的東西。」
「我知道,要控制血壓嘛,我已經很久沒有鹵豬腳了,今天是你媽的生日,本大廚才破例的。」他模模女兒的頭,柔聲問︰「上次爸住院讓亮亮嚇壞了,對不對?」
「對,我嚇壞了,以後不要再讓我害怕。」葉梓亮撒嬌。
「好,約定,如果老爸再嚇人,你就不要幫我喬病房。」
葉梓亮笑彎眉,葉秉華展開雙臂把女兒抱進懷里。
看見丈夫這個樣子,古湘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她不想看見亮亮,不想那年的事不斷在心中重復上演。
這樣的話,她會痛、會恨,而她根本不想怨恨唯一的女兒啊……心中矛盾無數,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苛刻。
她寒聲問︰「你確定要讓亮亮進門?」
「她是我的女兒,為什麼不能進門。」
被親生父母拋棄十幾年,這樣孩子哪能不怨恨?可是他善良的女兒不恨,她一心想著家里,一心想要負擔自己。
天曉得他的運氣有多好,才能擁有明明、亮亮這兩顆掌上明珠。
葉秉華深愛妻子,卻無法不心生埋怨,他知道妻子心中有多大、多深的傷口,可難道亮亮就沒有?難道多年過去了,還不能放下?難道非要踩進棺材那天,女兒才能夠回到自己身邊?
「很好,你們進去吧,我出去,行了吧!」古湘屏說。
氣氛頓時凝結,賀鈞棠再看不下去,他揚聲道︰「是明明讓亮亮回來的。」
听見女兒的名字,古湘屏然抬頭。「你說什麼?」
「明明要我告訴伯母,你說要把那串珍珠項鏈送給她,卻忘記幫她戴上,是不是舍不得?」說完,賀鈞棠直視著她。
倒抽氣,古湘屏目不轉楮和賀鈞棠對視。
他是誰?連亮亮和秉華都不知道的事,他怎麼會知道?
那是母女之間的玩笑話。
明明說︰「媽,我想要你的珍珠項鏈當生日禮物。」
她說︰「珍珠項鏈太老氣,你不適合。」
明明皺鼻子,「才怪,是媽媽太小氣,舍不得送。」
母女倆鬧半天,最後她妥協,「只要明明喜歡,媽媽什麼都舍得送。」
明明死去那天,是她二十歲的生日。
迸湘屏沉默。
賀鈞棠為了證明自己,繼續往下說︰「明明問,伯母記不記得小時候亮亮考試不及格,你拿著棒子追打她,明明攔住你,讓亮亮到巷口等葉伯父,那時家里只有你們母女在,明明是怎麼對伯母說的,記得嗎?
「她說︰「如果亮亮考不好,是像媽媽說的腦筋不夠好,那也是媽媽的錯,誰讓媽媽把聰明通通生給我?」伯母听完,大笑出來,滿肚子氣都沒了。」
如果一件事不夠證明,兩件事加起來,足夠了。
迸湘屏問︰「你是明明的初戀男人,對嗎?你是在明明做完療程後,帶著明明到處游山玩水的男人,對嗎?」
「不,那個男人叫做蘇啟然,而我是賀鈞棠,我和明明素昧平生。」
「既然如此,你怎麼知道……」
「現在,她站在你身邊,抱著你說她很幸運,擁有一個全世界最疼愛女兒的母親。」
賀鈞棠說完,古湘屏保住,她沒有害怕,只是怔怔地淌下淚水。
這是明明每次想討好自己時,都會說的話——我很幸運,擁有一個全世界最疼愛女兒的母親。
「她還沒有離開嗎?她不能投胎嗎?是我們哪里做得不好不對,讓她無法安心,對嗎?」
賀鈞棠沒有回答,只對葉梓亮說︰「去把你們的時空膠囊挖出來。」
葉梓亮點點頭,她找到鏟子,朝牆邊角落挖下。
葉秉華見狀趕過去幫忙,古湘屏卻不管不顧地抓住賀鈞棠,要求他問葉梓明過得好不好。
賀鈞棠幫著問了,開始扮演葉梓明的代言人。
迸湘屏問許多過去的事,賀鈞棠每句話都能對得到,一句兩句,她再也無法質疑賀鈞棠的通靈能力。
「葉伯母,你為什麼這樣對待亮亮?明明的病,和亮亮無關。」
迸湘屏苦笑,他是第一個敢當面指控她的,所有人都體諒她、同情她,對亮亮的苦選擇視而不見,所以這個男人……很喜歡亮亮,早嗎?
「是我的錯,我沒把孩子生好,把錯誤的遺傳基因留在明明的血液里,是我的貪婪自私,才會讓可愛優秀的女兒生病受苦。」
「這件事,也怪不到伯母頭上。」賀鈞棠不理解她的邏輯。
「當然要怪我,我的姊姊和女乃女乃都死于血癌,我這種人根本不應該結婚、生小孩,如果不是我抱著僥幸心態,女兒怎會受這樣的苦?」
正在挖時空膠囊的葉梓亮停下手邊動作,與父親對望,媽媽怪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葉秉華對她點點頭。
是這樣沒錯,所以他分外同情妻子,所以他送走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