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心自招惹 第11頁

就在那衣上的結要被扯開之際,一只細若無骨的小手突地搭在他的腕上。

「別忙了!我干脆向你自首好了。」明白他的意圖,她總算徹底清楚,這男人果真為達目的是不擇手段的。

呵!雖然這副人間的女兒身不過是她荷花神結化出來的形體,可好歹她現在的身分也是個姑娘家,總不能隨隨便便讓一個男人月兌衣服吧?若再按照現今人間世俗的腐教,要被一個男人看光身子,她豈不是得嫁給他了?

東衡遙暫停手。「說!」他的指仍在那結上。

或許,要查看她身上是否藏有他猜疑中的迷香只是個借口。是她的凝脂細質、是她的盈袖暗香,勾引了上回她在水面下一絲未縷的記憶,也勾引了他的蠢動。而他,一向是要做什麼,沒人阻擋得了他。

「其實你之前猜得沒錯……」她直視進他炯深的眸底,依然不畏不怯。「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東衡遙漸漸斂去濃烈的,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靜。他回視她。

「我想……」水荷突然對他綻出了一抹嫣然的笑︰「要你忘了之前的我!」她說。

只一怔,幾乎立即地,東衡遙莫名地對她奇異的話心生警覺。

他著實地再度扣住她的肩,濃眉獰惡地一挑。「你……」

「我可以。」她抬手,在他眼前揮過一下,而只在下一剎,他原本銳芒的眼神立刻收去精光。

再度察覺和第一次遇上她時的最後那段經歷——東衡遙狠狠一搖頭,企圖凝回突然潰散的意識,也企圖捉住罪魁禍首。

在他一刻盯著不放的監視下,她竟還能讓他著了道。怎麼可能?

靠著堅強的意志,東衡遙趁著自己僅剩一絲清醒,他一咬牙,費力地從懷里模出了一柄袖刀,一瞬眼──左臂傳來的一陣劇痛讓他潰散的意識暫時凝聚回來,他一用剩了一分清朗的眼楮緊盯住面前微微顯出驚訝的小女人。

「沒有人可以……在我身上耍花招……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低啞昀惡音從齒縫里迸了出來,卻依然揮不去向他迎罩來的黑暗。

最後的意識中看到她眉心浮印出的淡淡花烙,那雙燦燦神奇的水眸,就在他的眼前……

懊死的!他非……清荷涼香乍地橫生,阻斷了他最後一絲意念。

伸出手,她牽著他的臂,輕易將失去意識的他引到一張椅子坐下。

半傾身在他緊閉雙眸的面前,她將他右手握住的刀子抽出放到旁邊,接著執起他的左手——明亮的視線走在他左臂仍冒著鮮血的刀傷,她的嘴角彎了彎。

「沒有人可以在你身上耍花招,那麼是不是你自己就可以在你自己身上耍花招?惡霸!」說不上突如其來的好心,她伸出縴指輕輕在他的傷口上一點。只見傷口上的血立止,再一下,原本傷口的口子漸漸攏合,接著消失。然後再接著,連傷口四周的血跡也突然蒸發于無形。

很快地,東衡遙的左臂看來一絲痕跡未留,仿佛他從不曾把刀往臂上刺,仿佛他從不曾受過傷……

她收回了手。

「行啦!你又完整無缺了。」她笑盈盈地一拍掌。

面對又被她弄昏的東衡遙,她可是一點歉疚也沒有。而決定抹去她曾兩次出現在他身邊的記憶,不過是在瞬間的事。

她不自覺地盯著他這張刻劃著嚴峻線條的臉龐,微微有一種心在詭動的感覺。眨眨眼,只一下她又恢復了心淨氣靈。

她發現,讓他太察覺她的存在好像不是件好事,所以她決定改變一下方式——既然她已經成功地混進東衡遙的地盤當下女,那麼她就從下女這身分著手好了。

少了他盯著她找麻煩,相信她這「下女」可以做的事就多了……

對著昏迷中的男人笑,她已經有了打算。

接連數天,遙九府園子的池塘不斷出現古怪。

姜總管在最近幾天都派人清除池中突然冒生出來的荷花,幾乎已經成了慣例——

沒錯!就是荷花!

自從那一天,後園子的池塘里莫名其妙長出一片美麗的水中花後,雖然立刻讓心驚膽跳的下人趕緊摘除掉,而且還依照姜總管的指示,連泥下可供它再生的藕根都處理得干干淨淨;可是,在第二天,當原本已經不可能出現的荷花再次亭亭玉立在池里時,幾乎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又驚又顫,眾人忙又下水把花葉清掉。

沒有人知道這池的花究竟是怎麼回事,也還沒有人敢讓主子知道這事。不過,關于後園池子有妖怪的耳語已經傳遍了整座大宅,甚至更有人認為池子里出了妖怪。尤其,當那池子的荷花每天被除盡仍每天出現,連被姜總管派人一夜站駐池邊,仍在不注意間就見花遍滿池;更甚至,連府里其它幾處小園子的小池也開始冒出荷花的蹤影時,關于府里有妖怪的傳聞更加甚囂塵上了……

第四章

清清池潭畔。花嬌、人美。

只見一身丫髻衣裝,卻清麗水靈未減半分的少女,悠閑似地坐在池畔。她將月兌了鞋襪的玉白小腳浸到了水里,而就在她的腳邊,幾株粉紅清荷正迎風展嬌姿。

少女雙腳輕擺打水,幾滴水珠隨之被濺到荷葉上,只見圓滾滾的晶瑩水珠就在葉面上滴溜溜的轉著圈,煞是可愛。

風動,花葉全朝著池畔少女的方向輕低晃,仿佛是在對少女溝通著無人能懂的私密言語。

「主人,我們是不是做得很好?」源自花葉間的波軌騷動了四周的空氣。

「嘻嘻……主人有沒有看到他們驚慌的模樣?好好玩!」

「小精們明天一定會再讓他們嚇一跳……」

此起彼落的喧鬧全被少女毫無分差的接收。

少女,荷花神,是這群花精們的主子。不過她現在的身分,也是這座遙九府的一個小小下女。

抬手拈開被風吹拂到頸畔的發絲,她懶懶的笑,眉心花瓣也閃出一抹柔澤。

「主人,可借東衡遙都還沒機會看到我們。」

「主人,你想我們在東衡遙經過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嚇嚇他,怎麼樣?」又有小精出主意了。

一株燦開宛如頑童淘氣神情的紅荷,突然被一只橫伸過去的玉足彈了一下。

「你一樣會尸骨無存、壯烈成仁。」玉足的主人,沒好氣地。

那株被彈到一腳的紅荷,比較像是被端到一腳。長長的睫梗立刻無風自動地東搖西擺。

「唉唉!主人怎麼知道我躲在這里?」

靈眸準確鎖定又跳到另一株荷上的小精。她唇角微微勾起了似笑非笑。輕輕一彈指,一束氣流便讓她翻了一個筋斗。

「不然你以為我這主人當假的,哼!」

「哇!痛耶……」

「哈哈……」「嘻嘻……活該、活該……」

株株荷花一時間左動右晃,仿佛全在取笑那被主人教訓的小花精。

這時,一陣賁張的人氣騷動,荷花神立刻一揚眉,眉心的花瓣一隱,而同時,滿池的荷花鬧動也在剎間沉寂。

池子很快地恢復了平靜,岸邊的幾株清荷幽幽綻香。

「……又不在?為什麼每回來,他每回不在?就連上回我在這里等了一天也等不到他。昨天我明明就派人通知說我今天會來的……」嬌氣縱構的聲音遠遠在那一頭響起,而且漸漸往這里移過來。

伴隨這聲音的,顯然是一片低低續續的解釋。

一會兒身後,一群人影出現在這里——只見在眾侍女的簇擁下,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華衣貌美的少女。而從四眾態度間的戒慎嚴謹,便可推測出這少女身分的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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