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得到消息的慕容府管家、下人幾乎全跑了出來。一群人亂哄哄地,有人趕忙將仍沉醉未醒的慕容逍自少女背上接過來、抬回房;管家則上前一步,沉著不失禮地看著這個把他們少爺背回來的少女。
「姑娘,我家少爺怎麼會……」他開口問。
「他去知縣府喝喜酒,我答應會負責扛他回來。現在我把人交到了!」花漾喘了好幾口大氣,差點軟腳。
呼!雖然她有硬底子,扛著重物跑也不算大事,不過她再厲害,背著一個人跑這麼一大段路下來,也是很累人的。
衛管家一听少爺竟是到知縣府喝喜酒,向來冷靜的老臉上也不禁掠過一抹驚異神色;可他立刻恢復鎮定,知道眼前該盡快處理的是這來路不明的少女。
在這電光石火間,他已經聯想到跟著少爺出門、卻在近傍晚沖回來嚷嚷少爺被人擄走失蹤的好旺口中所描述的那名在酒樓打昏他的少女的特徵……雖然她看起來年紀輕輕又無害,不過還是難免心生疑戒。
「姑娘,您貴姓大名?和我家少爺是什麼關系?我家少爺又怎麼會和您……去知縣府喝喜酒?」沒對她露出防備的神態,衛管家問話的語氣听來很尋常很平靜。
花漾早知道一定會被追問。就算不是為了報答她把他們家少爺扛回來的恩情,也總該好奇嘛!
調勻氣息,她對這位應該是慕容家很有地位的老人家泛起笑臉。「伯伯,您好,我叫小漾。其實我和慕容公子是舊識,因為我家里最近發生了些事,需要我找份工作賺錢,所以才想找他幫忙。沒想到我到金燕城時正好在酒樓遇上他,也就順便陪他去了趟知縣府。」
不知道慕容家的人是不是全清楚慕容逍有個名叫「花漾」的未婚妻的事,所以她不敢說出自己的全名。至于和慕容逍是舊識,也不全是說謊嘛!而找工作賺錢的事,也就順勢說了出來,反正她接下來的一個月——希望不會這麼久——要做的事不就是當他的下人?所以,她這麼說也沒錯。
衛管家一听,馬上明白她就是好旺口中那個「一進酒樓廂房就立刻把他打暈」的少女。
「既然你和我家少爺相識,為何要對他身邊的下人動手?」無法相信她的片面之詞。因為藉機想要接近少爺的姑娘家實在太多了,他當然得謹慎防範某些居心不良的份子。
原來他們已經听到消息啦!在老人家緊盯不放的懷疑眼光下,花漾倒是老實說︰「對不起,因為那個……想找慕容公子幫忙的事一開始不好意思讓其他人听到,情急之下才會把那位小扮打昏……呃……他應該不要緊吧?」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人?」管家衛伯說來說去還是不信她。
花漾馬上笑眯了眼。「這好辦!只要你家少爺酒醒了,你再找他求證不就行了?」
咦?敢這麼說……難道她說的全是真的?
衛伯在心里轉了幾個念頭,一會兒後終于直接問︰「你就只是要找工作賺錢?」
「真的!而且慕容公子已經答應我,讓我在慕容家當下人。」她用力點頭。「伯伯,這樣好了,我先回客棧,等明天慕容公子醒了,我再過來找他。」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說的話,但她絲毫沒有怪人家對她的防衛。
她爽朗地朝老人一抱拳,轉身就走。
「……慢著!」她才走開一步,老管家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這麼晚了,你一個小泵娘家自個兒去住客棧也不好,慕容家不介意招待姑娘暫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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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時分。
慕容府寧靜幽雅的西側煙波園寢屋內,醉了一晚又半天的慕容逍,總算從昏睡中醒過來了。
而他一醒來,下人丫頭忙著替他打水、奉茶、更衣,忙著替他張羅來午膳。等到所有人忙完退下,他才擰著眉頭,慢慢思索他喝到醉茫茫之前發生的事……
一會兒,他喚了個僕役進來問話。很快地,僕役匆匆跑開下去找人。
稍晚一刻,正在前頭大園子池塘邊和其他人比賽垂釣的花漾,不得已丟下快分出勝負、而且是她已贏定的比賽,跟著被差遣來找她的下人去見慕容逍。
一踏進屋廳,她立刻發現站在窗後的挺拔身影。
「慕容逍,你醒了!」毫不猶豫地揚起愉快的聲音朝他招呼。
原本面向窗外的男人,听到她輕快又清脆得像鳥兒的聲音,不禁背部一僵。他緩緩轉過身,隨即映入他眼中的,是他沒預期的一張神采過分燦爛、卻也明顯似乎被陽光曬得紅通通的笑臉。
他的劍眉不自覺—鎖。
花漾倒是被他轉頭面向她後,仍舊俊美奪目的臉龐閃了眼、停止了呼吸,忍不住壓著自己的心口,笑容變得有些呆呆傻。
「……嗯嗯……難怪可以迷倒這麼多姑娘,真的……很好看啊……」喃喃。
「你在說什麼?」依稀捕捉到這丫頭的自言自語,他變臉之後的表情可不大好看。「給我轉過去!我還沒踫過有哪個姑娘家像你一樣敢大剌刺盯著男人的臉瞧,嘴里還稱贊好看的。」故意嘲諷她。
方才他已經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她的出現、她的身分,和她被他拖去知縣府的事;但他的記憶只到他和一群人喝酒為止;他被這丫頭背回府的畫面,他卻完全想不起來。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將他從知縣府一路背回家。
直到此刻,只要他腦中出現她這比他矮小許多,卻把昂藏大男人背在身上扛著走的景象,便無法抑止地渾身不自在,又惱又……別扭。
這丫頭,到底該贊賞她信守承認、力氣大?還是罵她笨?
總之,這丫頭把他惹毛了!尤其在知道不用他出聲,她就讓衛伯留她住下,而且看起來她在這里才短短半天便如魚得水、悠然自在得像在自己家里後,他更想直接叫她滾離他的視線。
被他即使嘴巴在罵人,還是優雅貴氣的迷人神態繼續弄怔了怔,接著她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好像很礙你的眼。」她當然知道自己根本比不上圍繞在他身邊的姑娘,于是皺皺鼻子,她听話地轉過身背向他。「那……既然這樣,你要是乾脆答應退婚,不就可以不必再見到我?這不是更好嗎?」馬上想到這個。
昨天她找到這男人談退婚的時候,他的情緒明顯處在惡劣狀態;也許過了一夜,他的心情已經平穩一點、思緒也清楚了,她就可以和他再好好商量一下這事……
又是這迫不及待的語氣!慕容逍目光灼灼地瞪了她的後腦勺一眼,咬牙,兩個大跨步走到擺上幾樣飯菜的桌前坐下。
「從今天開始算起,一個月!不準再跟我討價還價,不準再提這件事,否則你就等著十八歲那天嫁進慕容家。我說得夠清楚了?」算威脅。
其實不用一個月;因為他從她輕易便泄露心中想法的表情看來,她要他退婚這事不是說假的。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惱。就因為這樣,他才威脅得了她。就算他原本就對這樁婚事心不甘情不願,他還是不想讓這丫頭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他一走過來坐上桌前,就已經進入她的視線內了。她黑白分明的清眸瞠大,直直看著他。「你你……你干嘛這麼固執啊?明明就不喜歡這門親事,明明我留在這里一個月對你也沒用處,我覺得你說得根本不清楚。」反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