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張大眸子。
一張近在她鼻端的男人臉龐,正含笑迎接她。
他冷不防倒抽一口氣。「……啊?」慢半拍地訝呼出聲。
抗拒不了眼前迷蒙小臉初睡醒的誘惑,男人不客氣地先是攫住她半啟的粉唇糾纏一番,接著才放過她。自她枕側起身,他同時將她一塊攬起。兩人在床上對坐,他的雙掌仍扶在她的肩背上。
「早。你還好嗎?」凝視著她輕喘的模樣、頰上淡淡暈染開來的粉色,他也在調整自己紊亂的吐納。
被他這一親吻,即使她的腦袋再昏沉也清醒了。又羞又惱地瞪著這莫名其妙在她床上偷襲人的男人,她張嘴要說什麼,卻因為一段突地涌現腦際的畫面而頓住。下一霎,更多記憶回來了,是關于昨夜,她陷入昏迷前的……她屏住呼吸,全身一僵。
慕容逍知道她想起來了。
在他溫柔沉穩的注視下,原本因為想起昨夜的意外而緊繃的身子,乍地放松,吐了口大氣,她搖搖頭。「我沒事。」一停,她慢慢揚起眉,磨著牙。「那個渾球呢?他現在在哪里?我要再補他幾腳!」連她這足夠保護自己的人都著了道,可見那家伙犯案的技巧高明,或許有其他女子也曾遭受他的傷害,她絕不能放過那家伙!
她這幾腳,一定要踹得他從此忘了自己叫什麼。
「那個渾球,昨天已經被範鐵衛逮進官府。他犯下幾起侵犯閨女的案子,早就是這里官府緝拿的對象,你立了一件大功。」他輕松道。
她果然沒猜錯!而且,重要的是,他不是三公主派來的人。
握拳,她可惜地嘆︰「你應該先讓我好好教訓他一頓。」手好癢。
他的唇邊驀地出現一抹別有深意的淡笑。「你放心,他現在肯定很懷念以前有手有腳的好日子。」
愣了愣,待她意會到什麼地要求證,他卻顯然不願讓她再把心思擱在這事上——步下床,他出去了一下,隨即又返回。
而趁著這時間,回過神來的花漾則趕忙跳下床,匆匆穿好衣服。
慕容道……應該不是在她房里一整夜吧?
憶及剛才一醒來就發現他在身邊,和又被他偷襲的事,她紅著臉不敢再想下去。
「等會兒你的早膳就會送來。吃飽飯,先休息一會兒,我們再出發。」回到她房里的慕容逍這麼說。
半個時辰後,在這里歷經一夜驚魂的眾人,再度朝北方前行。
迎著舒服的涼風,在他們將那座熱鬧的城鎮遠遠拋在後方之後,還是憋不住話的花漾,奔近跟她比較有話聊的楚義身邊,降低音量問︰「楚大哥,昨天那個闖進我房里的家伙,你們到底把他怎麼了?」慕容逍不說,她自然找得到人挖答案。
楚義看了她滿好奇的表情一眼,知道昨晚的事沒在她心中留下陰影,也知道她有膽量。咧嘴笑,他倒想嚇嚇她。「那家伙啊,少主因為氣極了他動到你,所以親自打斷他的狗腿,我們再接下去一根根拆了他身上的骨頭。別擔心,我們有好好伺候他,替你報這個仇。」
少主雖然看似斯文公子一個,但在他們多年來的暗中教下,普通的壯漢就算要一對一撂倒他也不容易;至于他有仇必報、為了保護家人及所愛時能夠比他們這些人殺人還不眨眼的狠辣性格,可就不是他們教的。不過,由此可見,會讓少主昨晚對那家伙親自用刑,她這位未婚妻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又添一明證。
他們由衷喜歡這位勇氣十足的小泵娘。比起少主那些用來排這無聊用的鶯鶯燕燕,或者那個自作聰明的郝若梅,至少她的敢于冒險、朝氣盎然的生命力,肯定會讓他的日子多采多姿、時時充滿驚奇。
雖然听得出來楚義的話不可能全是真的,但花漾還是瞪大眼楮、咂咂舌。「慕容逍沒騙我。看來你們真的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楚義模模下巴的大胡子。「當然!不過,我說小姐,你不是要嫁少主了,怎麼對少主還是改不了口?」
「咦?什麼意思?」一時不明白。
「難道你們私底下親熱的時候,你對他也是慕容逍、慕容逍的喊?」中年漢子毫無別扭地說出心中的疑惑。
花漾的女敕臉倏地爆紅。「我……我們……我們哪有親熱!明明是他……不是!我是說他……他很可惡!……唉呀!我不說啦!」察覺自己好像愈描愈黑,而楚義的表情也愈來愈曖昧有趣,在一陣羞惱之下,她乾脆快馬加鞭自他身邊逃開。
望著小妮子被逼急逃走的背影,楚義不由得哈哈大笑。
「喂!你是不是捉弄她了?」原本在他身後的邱石杰靠近他。
他笑聲稍歇。「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們未來的少主夫人好像對少主很不滿……」
「對少主不滿?」邱石杰皺眉,盯著前方正一路猛往前奔、完全不理後頭少主呼喚的花漾。「是嗎?」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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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晴空,在午後有了變化。
遠方山脈綿延處,整個上空早已烏雲密布。至于在荒原這一頭,大雨雖還不至于這麼快落下,不過橫躺在大地上的這條大河,卻因為上游的雨勢,讓原本平靜的河流變得洶涌湍急。
慕容逍他們必須過河。
所有人全下馬停在河邊,檢視著眼前這橫跨大河、看似安全堅固的竹橋是不是真夠牢靠。最後由範大辛親自踏上竹橋。在他仔細來回走過兩遍後,才確定讓其他人一個個過去。
沒多久,先牽著馬上去的邱石杰平安抵達河的對岸,接下來是王達,然後是花漾。
竹橋的寬度只容得下兩個人緊挨著走,而這時牽著馬兒、一步步踩在橋上的花漾,平日膽子雖大,但感受到下面奔騰凶猛的水勢,還是忍不住有些忐忑心驚。
河岸兩端的慕容逍與王達他們,似乎都瞧出她努力鎮定的模樣,都不忘出聲鼓勵她。
她小心走著,卻依然揮不去心中愈來愈莫名的不安。
她已經走到河中間了,可為什麼她卻感到腳下的橋,好像愈來愈晃?她剛才似乎還听到「啪」的斷裂聲……
不由得停下腳,她回頭找著那個在轟隆水聲中的斷裂聲音來源。但她看見的,只有河水淹竄過半截竹橋腳的畫面。
深吸一口氣。應該是她多心了。
回頭,她慢慢再往前走。
「啪」的聲音,這會兒在她腳下出現。
她立刻停住。確定了。
橋兩端的五個人都注意到花漾不尋常的舉動了,尤其當她突然第二回又在橋上定住時,所有人的心中立刻生起某種不安的直覺。
「花漾,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最感心急的是慕容道,他毫不猶豫地踏上橋朝她走過去。
範大卒立刻拉住了他。「少主,我來。」阻止他。範大辛謹慎地提氣、腳步踩上橋面。
意外,就在瞬間發生——
綁系竹橋基座的繩索一條條繃裂,猛烈的河水沖擊更加快橋身的崩解。忽然,竹橋碎斷落入河面,一時之間,花漾的驚叫聲與馬兒的嘶鳴聲響徹河的兩岸。
也就在這同時,原本已朝花漾走去的範大辛在察覺腳下有異時面色微變,毫不遲疑地加快腳步,不過還是慢了一步。當他踏著的橋面在轉瞬之際毀壞,盡避他已有所警覺地縱身躍向橋中心的花漾,卻仍是沒來得及拉住她。
在驚險中,他足踏在河水強勁沖刷下殘存的竹架試圖穩住身子,當他縱目在翻滾的河面搜尋到一抹被沖遠的翠綠身影後,立刻跳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