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小丈夫 第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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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炮竹隆隆聲傳進她耳際,她覺得自己才恍然回過神來。

意識仍是模糊朦朧,慢慢地,她察覺四周響起了各種吵雜的人聲,她眼前一片紅霧彌漫……

她皺眉、搖頭,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但立刻有種踉蹌的感覺──她的身體馬上被人從兩側攙扶住。

這時,她終于听清楚一道聲音在喊著︰「……送入洞房!」

什……什麼?!

她……她終于想起來了……眼前的紅霧,是遮著她臉的紅蓋頭。是了,今天是她和吳桓拜堂成親的日子。但,等等!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麼事?

恍若處在宿醉過後的暈茫狀態,她竟有些辨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在夢里抑或虛幻中,此刻她只感到這身子好像不是她的──她知道她正被人扶著往前走;不過,更明確的說,她覺得自己仿佛踩在雲端一樣輕飄飄的。

有人簇擁著她、在她四旁說說笑笑;然而等她真正恢復五分神智,她的人已經呆坐在某個安靜的地方。

垂下眸,透過紅巾下緣看著自己放在紅裙上、無意識緊緊扭絞的十指,她抿唇,試著放松自己。

她悄悄松開手指,悄悄深吸一口氣。

一時之間,許多清晰的、迷蒙片段交纏的記憶涌向她腦海,她總算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今天一早,她真的坐上吳家派來的花轎從家里出嫁,她還記得爹娘不舍的神情、震耳欲聾的喜炮聲,和一路搖晃的花轎讓她難受得幾度想跳下轎;可為什麼她的記憶只到花轎半途停下來,所有人在一處茶棚前休息喝茶的畫面?接下來……

頭上沉重的鳳冠壓得她實在有些頭疼,她輕輕吁了口氣,忍著想拿掉它的沖動──不行,她不能沖動。

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她听到了外頭隱約傳來喧嘩的聲浪。

這是……她的洞房花燭夜!

她總算把自己嫁掉了啊。

幸虧這回在她決定接受吳桓的求親到成親的過程堅持盡量低調保密,否則難保她的姻緣不會像以前一樣次次無疾而終。到最近這幾年,她莫名其妙的帶煞名聲甚至連媒婆也不敢上她家的門;等她現在成了老姑娘,更是沒人要了。可連她也沒想到,因為嫁到鄰城的姊姊的關系,她因而認識的秀才吳桓,竟意外在幾個月前突然向她求親。

老實說,雖然吳桓兩年前才死了妻子,身邊又有三個孩子,不過他人斯文有禮,她和他也處得來,所以對他的求親,她沒考慮多久便點頭答應了。唯一可惜的是,成親後他希望她專心當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別再踫酒──為了這個,她其實有好幾次處在放棄他或放棄她熱愛的釀酒的掙扎中,但最後她還是選擇了順從他的願望。

既然她已經有了成為他妻子的準備,那麼就听他的吧,即使心中有著強烈的遺憾,可她也沒有多少青春可以再蹉跎,而且現在她也沒後悔的機會了。

慢慢定下心來,但這時另一個身影卻偷偷闖進她的思緒,讓她胸口忽地翻涌起各種復雜的情感,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頭痛或是松口氣。

那小子,現在總該放棄了吧?

她沒料到當時她隨口回應他的一句話,他竟會當真。但世事難料啊,原本她以為六年後的自己肯定會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哪知道,她不但直到今天才把自己嫁掉,且這六年來,她還被他幾乎每兩個月就派人送來的信連同各式驚喜禮物或要求喂養成了習慣;就像他還待在她家的那四年一樣,她參與了他這六年來的喜怒哀樂,她甚至知道他的商業秘辛……不同的只是,他遠在北方,而不是在她身邊。還有,她本來估量隨著時間過去,他對她莫名其妙的執著心意會逐漸淡忘,可惜她錯了。

心緒驀地有些浮躁,雖然她很想把那小子趕出她的腦子,不過,顯然沒用。

明明她就沒把自己對他的承諾當真,明明她就沒把他說的話當真,但,為什麼此刻她和吳桓拜了堂,她卻有種對不起他、辜負了他的歉疚感?而且,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失落感也冒出來了。

洪夏衫被自己這念頭給嚇了一跳。不過……完了!那四年之中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再加上六年來他信中的字字句句,竟在瞬間浮現她腦海,她的胸口第一次感到一股強大的牽引力,猛然拉扯得她心生痛。

不會吧?都這個時候了,就算她現在後悔,想逃婚也來不及了。

就在她忙著安撫自己備受擾動的心時,門外忽地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接近聲,和由遠而近的笑鬧聲。

她立刻屏住氣息,不自覺地僵住了身子。

天啊!和她剛拜過堂的夫君就要進來了,她竟還在胡思亂想?!

慢慢深呼吸,再吐口氣──不行!臨陣月兌逃可不是她的個性。她冷靜下來了。

原本她以為那些人會進來鬧新房,但意外地,那陣听得出有男有女的人聲喧嘩僅止于房門外。很快地,所有的人聲、腳步聲像來時般又突地離開,可她立刻發現房門在同時間被人推開、關上,一個沉緩的腳步聲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的心微微跳快。沒一會兒,那腳步聲在她前方停下,一種強烈的、全然的存在感立即籠罩住她。她愣了愣,胸口莫名一窒。

為什麼她此刻忽然有進房、站在她身前的不是她所認識的吳桓的感覺?

透過紅蓋頭,她根本無法看清已經來到她面前的男人身影,卻可以清楚感受到來自他身上、似乎從遙遠記憶中浮現某種令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氛圍和氣息。

她猛地一驚,回過神。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聯想到那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

也就在這時,原本覆在她頭上的紅巾突地被掀起,瞬間襲來的光線讓她不由得蹙眉、眯眼;等她適應了光線後,才意識到映進眸心的,是一堵被紅色大袍裹覆著的壯闊結實胸膛。

不禁眨了下睫,她稍怔,奇怪自己怎麼完全沒印象吳桓的體格有這般……驚人?

失禮地盯著那方隨他呼吸起伏的壯觀胸膛片刻,她才忽然省起自己在作啥。有些狼狽又窘迫地,她趕緊將目光由他胸前往上移,不意卻見到了一張正怒目橫眉與她對望的粗獷男人臉孔,她的腦際轟然一震,瞪大眼楮──他他他……即使這張臉的輪廓變得更深刻、更剛稜、更男人,她仍是在一瞬間就認出了他!

「路雲深,你你……怎麼會是你?!」倒抽一口氣,她咬牙。

路雲深,那個十歲時被她撿回家、十四歲終于被他家人找到帶回去,卻一直和她糾糾纏纏六年的臭小子,他,竟然陰魂不散的出現在這里……不對!不只這樣!

洪夏衫在剎間想到了什麼似地在他身上掃視過一遍,再瞄向她置身的新房。這下,她的臉色更驚駭了。

定定地立在她身前、才剛掀起紅巾的魁偉男人,即使一如計畫地將她劫到京城,一如計畫地成了真正與她拜堂成親的新郎倌,但仍凶霸地瞪著她在燭光下嬌艷的容顏,他的額上也爆出一條條青筋。

「你還敢說!」他由齒縫間擠出這聲怒吼,然後故意用龐大的身軀威脅地將她逼至床上乖乖坐好。「這六年來我寫給你的每一封信,信上的字字句句,難道還不足夠說明我會親自砍了任何一個膽敢踫你的男人?更別提除了我之外,膽敢娶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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