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自己的想法後,他這才專心沐浴,然後緩慢地走出浴室。
走出浴室之後,他首先注意到舒怡不在客廳里,所以他轉身走進臥室,以為她會在房間里頭,結果房里和客廳一樣空無一人。他緊皺眉頭,立刻拿起手機撥了她的手機號碼。
手機響了許久直到轉進語音信箱都嗎沒人接听,他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十點了,沒聯系上她,不確定她是否已經回到家,他實在不放心,于是他又重撥了一次電話。
這回電話依然響了許久都沒人接,直到他以為這回電話可能又要轉進語音信箱時,電話才突然沒了聲音,被接通了。
「你在哪里?」確定電話處于通話中後,他二話不說直接冷聲問道。
他也知道自己的聲音好像冷了點,無情了點,但剛吵完架,要他好聲好氣的和她說話,他實在是有些辦不到。
手機那頭沉靜了好半晌才傳來她沙啞的聲音。
「公園。」她說。
他呼吸微窒了一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還以為她回家了,沒想到卻跑到公園去了。
他現在感動最慶幸的就是幸好他有打這通電話,否則這麼晚她一個人在公園里若是出了什麼事,他絕對會後悔莫及。
「我現在過去。」他對電話那頭的她說道,然後不等她有所回應,直接掛斷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換套外出服,抓起大門鑰匙便出門往公園的方向跑去。
看見坐在公園椅子上她孤獨又單薄的身影,大大松了一口氣後的宣丞赫心情有些復雜,分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生氣、歉疚、心疼、無奈或是什麼的,總之,五味雜陳。
「這麼晚了,你到公園來做什麼?」他走到她面前問道,然後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從椅子上直接拉起來道︰「走,回家了。」
說著,他的手指鑽進她的指縫間,瞬間與她十指交握,掌心緊貼著掌心。
舒怡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瞬間又溢滿她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淚水阻塞了她的呼吸,讓她忍不住的吸著鼻子抽噎了起來。
宣丞赫聞聲有些內疚的心疼起來,說到底她從未對不起過他,交往至今和他產生過幾次屈指可數的口角,出發點全是為了他好,像她這麼一個長得漂亮、賢慧又有能力,而且一心一意對男朋友好的女朋友,他不將她捧在手心呵護就算了,還讓她傷心落淚,哭得泣不成聲,他真的很不應該。
想到此,他忍不住低聲開口道︰「對不起。」
听見他的道歉,舒怡瞬間淚如雨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向她道歉了,所以他也覺得自己不該,認為自己做錯了才向她道歉嗎?呢麼,他們是不是還有希望?他對她是不是還有感情,即使那不是愛,至少也是一種無法說斷就斷,說分手就分手的感情,對嗎?
她哭得不能自己,即使隨他回到家,被他連聲道歉的擁進懷里,她依然止不住淚水,一直哭到在他懷里睡著為止。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好像相安無事,但之間卻有一面無形之牆阻隔著一塊兩人都看得見卻又不想、不願去踫觸的區塊,那區塊的存在總讓兩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不自在。
因為兩人都有志一同的不想去踫觸它,所以他們決定讓時間來淡化消除它的存在感,希望有朝一日他們都能遺忘或不再在意它,但是一件全台矚目——不,或許可以說是全世界都矚目的新聞卻擾亂了他們的希望。
第6章(1)
二三年四月二十四日,台北市和平醫院因SARS爆發而封院,全台人心惶惶。
舒怡因重生,早知道會發生這件事,所以在看到這則新聞報導時,只有無聲又無奈的嘆息。
她所不知道的是,宣丞赫在看到這則新聞時,臉上流露出來的卻是震驚、難以置信以及擔憂不已的神色,更不知道他在第一時間便打給在和平醫院當護士的江靜絹,送上他的擔憂與關心。
其實每個人都有惻隱之心,以朋友的立場來說宣丞赫所做的事合情合理,無可厚非,但問題在于他自始至終都瞞著舒怡,直到和平醫院解除封鎖,SARS風暴稍微平息,他們倆再度為慶祝江靜絹的卻後余生而相約吃飯,卻無巧不成書的又被人撞見,通報到舒怡那里。
看到打電話來的人是公司有名的長舌婦,舒怡本來不想接的,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還是接了那通電話,只是她作夢都沒想到這通電話會帶來這麼一個消息——
「你知道我在餐廳里看到誰了嗎?宣特助,你的男朋友。他正和一個長發氣質美女在約會喔,那個女人該不會是你的朋友吧?即使是,你也太放心了吧?小心被橫刀奪愛喔。」長舌婦對她說道。
「雖然我不覺得宣特助有被橫刀奪愛的價值,但也許那個女人的眼光和你一樣獨特也說不定,因為看起來他們還真是相談甚歡呢……」
「他們在哪里?」舒怡直接打斷她問道,她要親自去確定。
從長舌婦同事口中得到餐廳名稱和地址後,她立刻搭乘計程車趕到那間餐廳,然後筆直的走進餐廳,找到他與她的所在位置之後,呆若木雞的直立在當場,渾身冰冷僵硬的動彈不了。
「小姐,請問要用餐嗎?」
侍者走上前詢問她,她听見了,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無法做出任何回應,只能僵直著身體,呆呆的看著前方那對相談愉悅且笑容滿面的男女,他們看起來好開心、好快樂、好——幸福。
「小姐,你還好把?」看出她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侍者關心的問道。
不好。她想回答,但她的身體依然不听指揮,不听使喚的僵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小姐?」
她的毫無反應讓侍者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眼神向其他侍者求救,接到求救訊號的侍者立刻朝這兒聚集而來,瞬間引起不少在餐廳里用餐的客人們的注意,包括宣丞赫。
他抬頭朝這方向看了過來,瞬間便撞進舒怡的視線中,與她四目相交。
他渾身一僵的瞪大雙眼,露出了見鬼般難以置信的神情,她輕扯唇瓣,然後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能動了,于是她轉身離開,毫不猶豫。
見她轉身離開,他並沒有追出來向她解釋,完全在意料之中,雖然這意料又讓她心痛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對他而言,她又怎麼比得上那個願意讓他傾心相愛,呵護、疼愛一輩子的女人來得重要呢?她苦澀的忖度著,再次感受到天意不可違。
這一次她沒有哭,因為哭無濟于事,也不能減少她的心痛,更因為她不想再讓眼淚令他感到同情或內疚,讓他因同情或內疚而強迫自己留在她身邊,然後卻管不著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的重復今天這種事,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心痛欲絕。
她是真的承受不起。
回到宣丞赫家,她安靜地坐在客廳里等他回來,他沒讓她等太久,大概在她進門十分鐘左右便歸來。
見她竟坐在客廳里安靜地等他歸來,他似乎有些錯愕,隨即立刻露出歉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她,然後緩慢地開口道︰「舒怡,我……我可以解釋。」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垂下眼,以平穩的語氣開口道︰「不用了,你不必解釋。」
「什、什麼意思?」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有些心慌。
「我們分手吧,我放你自由。」她平靜地說。
宣丞赫突然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腦袋瞬間被震得只剩下一片空白,以及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