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送上門 第1頁

第一章

陰沉的天色和漫天的大雪模糊了旅人的視線,呼嘯而過的狂風完全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冷冽的北風挾著雪花,從關緊的門縫中擠了進來,吹得客店中的火堆忽明忽暗。

堂中坐滿了旅人,似乎都受這場大風雪所阻而無法前行,因此客店里人人交頭接耳講的都是這場風雪還有被耽誤的行程。

伙計添了些柴火,殷勤的穿梭在店里給每位客人添酒,一面笑吟吟的招呼著,隨口附和著罵幾句鬼天氣之類的話。

十幾名勁裝結束腰間掛著兵刀的大漢,坐了兩張桌子一邊喝酒,一邊撥著花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一個蓄了神氣落腮胡,瞧模樣像是首領模樣的人,咕嚕嚕咕嘟的喝了一大碗酒,滿足的擦了擦嘴,大聲的哈了一口氣,顯得很滿足,

這伙人個個神情剽悍、虎背熊腰的,要不是伙計和掌櫃的跟他們熟,說他們是鎮遠鏢局走鏢的鏢師,常常在這條路上往來,其他的客人差點要以為他們是打家劫舍的搶匪了。

呂安堂正值壯年今年剛滿三十,雖然依然是孤家寡人,但他所創的鎮遠鏢局可是名聲響亮,走鏢七年來無論大鏢小鏢、路近路遠,從來沒有失過一只鏢。

這次他們押著一批貴重的藥材要到貴州去,沒想到在這遇上了風雪,耽誤了一些行程。

呂安堂招手把伙計叫了過來,問他是什麼時辰了︰

「戌時過三刻了。」伙計回答著,手里也不曾閑著幫他把酒杯又注滿,他心里想著呂總鏢頭真是好酒量,簡直是千杯不醉哪;

「這麼晚啦?」他差點忘了叫人去把在店後面雜房顧鏢的人換進來了,「老李,你帶幾個人去換冷諭他們進來歇著了。」

「知道了。」老李點點頭,喝干了一大碗酒,吆喝了幾個熟手,打開客店門的時候風雪撲面而來,寒風吹入了溫暖的堂中,吹得火堆一下子暗了下來,也引來了一陣低聲抱怨。

好不容易堂中又恢復了原先的溫暖,又有幾個人推開了門,在帶進風雪的同時,也將眾人的眼光吸引了過去。

走在前面的是個豐神俊朗、衣飾華貴的年輕男子,身形稍嫌文弱但背上卻背了一柄長劍,他的頭上、肩上甚至劍穗上都積了一層雪花結成了薄冰,但他卻一副不覺得冷的樣子,反而後面那幾個大漢,一進門就喊冷,還打了幾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搶到桌邊坐下,拿起烈酒就大口大口的灌了。

「冷諭,坐這邊吧。」呂安堂熱情的招呼他,提起酒壇來豪爽的倒滿了一大碗,「喝些酒驅寒吧。」

「多謝了。」他落了坐笑道︰「還以為你打算讓我們在雜房待上一夜。」

呂安堂嘿嘿的笑了一聲,「怎麼會呢?我怎麼敢虧待冷大少爺?雖然說你不喜歡在家里享福,專愛在這種鬼天氣出來受罪,我也不會故意讓你在外頭待上一夜。」

冷諭喝了酒暖身,夾起一塊熟牛肉送進嘴里,還不忘扔下一句,「什麼叫享福,什麼叫受罪,只怕你還弄不清楚呢。」

待在家里、關在書房啃書,無聊到想上吊自殺,那才叫做受罪。

呂安堂假意嘆了一口氣,「你身為海河縣首富的獨生愛子,這等出身就已經比常人還好上千倍、萬倍,不是享福難道是受罪嗎?」

「正是。」他不假思索的說︰「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你該知道我過什麼生活,」

在金錢方面,或許他是比常人寬裕,但其他方面他一點也沒勝過任何人。

例如說快樂和自由,這兩樣他一直都沒有得到。

在認識呂安堂之前,他過得抑郁而且受操控。

冷家因商致富,在渾身都是銅臭之後希望能沾點書香之氣,因此他爹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替他決定了人生的方向。

那就是讀書識字考取寶名,光大冷家的門楣。

他喜歡念書也喜歡識字,可是卻不喜歡他爹加諸在他身上的期望,他喜歡做自己想做的事,參加科舉做大官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八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他娘怪他爹逼他念書念出病來,身體越來越差,因此請了武師進府來教他練武強身健體。

對他而言,練武這件事為他埋下了後來勇于反抗父親安排的能力。

對他爹而言,可就是個後悔莫名的決定了。

他喜歡學武,並且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兩句話視為人生的目標。

他爹完全不能原諒他不去參加鄉試考秀才,而跑到鏢局去當鏢師跟人家走鏢。

但是這是他選擇的,這一輩子他第一次自己作決定。

苞著呂安堂走過三趟鏢下來之後,他長了見識也廣了人脈,這些都是關在家里得不到的。

他爹不會了解他渴望圍牆外的世界,是多麼的強烈。

「你過眾人艷羨不愁吃穿,坐擁金山的華貴生活。」呂安堂笑著說︰「在海河縣誰不知道冷家大少爺冷諭的名字?你要是听你爹的,乖乖在家念書娶個漂亮的老婆,考個官來做做,天下的男人十個有九個羨慕你,」

「剩下的那個不羨慕的,剛好就是我自己。」冷諭有些諷刺的說︰「我踫巧就是不適合在金山里過活的人。」

「真可惜呀。」呂安堂一臉的遺憾,「錢你不希罕,但是連大美人你都往門外推,那就太說不過去了吧。」

冷諭的姨表妹柳襄藍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他們會認識也是因為她的關系。

四年前他走鏢的時候,意外救了要到海河縣尋親,卻在半路遭強盜洗劫的柳襄藍,基于助人為快樂之本的精神,他當然立刻伸出援手,還把飽受驚嚇的她安全的送到冷家去。

「我把襄藍當妹妹,怎麼娶她?」真是太可笑了。

他爹對他的人生意見還真是不少,先是要操縱他的生活,現在連他的自由都不放過,硬是要他娶襄藍。

他或許以為他成親之後應該就會定性,不會老是想外跑而乖乖念書考試。

他爹實在太不了解他了。

「又不是親妹妹,況且娶她也沒壞處呀。」呂安堂受了冷父所托,要在這一路上力勸冷諭,希望他別固執己見,能夠快點娶襄藍過門,了了兩老的一樁心願——

「實話告訴爾,我受了你爹的托付,要說到你答應為止,你不會讓我難做人吧?」他一副萬事拜托的模樣,「你不肯的話,我回去對伯父不好交代呀。」

冷諭看了他一眼,心里嘆了一口氣。

這個呆頭鵝,難道他都沒注意到襄藍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他嗎?還來當他爹娘的說客,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襄藍自己不肯講,他也不能太造次,總之他不會娶她的,她永遠都是他的妹妹、知己,但絕對不會是妻子。

「你放心吧。你不需要對任何人交代,這件事我已經自己搞定了。」還好他聰明,用推托搪塞之法就將這件事帶了過去,他爹娘就算想逼他娶襄藍也無法可施。

「喔?」呂安堂不免覺得奇怪了,「怎麼說?我不相信你爹娘肯放棄,」

他們可是他見過最固執的一對夫婦了,冷諭執意走鏢這件事差點讓他與冷伯斷絕父子關系,這次冷伯絕對不會在成親這件事上讓步的?

就像冷伯說的,父親有絕對的權威來決定子女的婚姻大事,冷諭是毫無理由反對的。

「他們不放棄不行。」冷諭喝了一口酒,賊賊的笑了,「因為我說我有老婆

「什麼?!」呂安堂瞪大了眼楮,差點給嘴里的酒給嗆到,「你有老婆啦?我怎麼不曉得?是哪家的姑娘?什麼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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