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但有刺 第9頁

離開一年再回府,她的「香濤居」肯定布滿張靜芸的眼線,平白出現一面鏡子怎會無人知曉,為了不引起後娘的疑心,她屋里的東西一向只少不多,除了一開始就在的,就得是哥哥送她的,否則容易啟人疑竇。

所以要送就趁現在,她還能借口是舅舅、舅母給的,一旦進了蘇府,那就什麼也不能要,張靜芸的眼楮很利,凡事盤查得一清二楚。

「不會讓人瞧見的。」他想只要藏得緊就不會知道,一面鏡子能惹出什麼樣的風波。

歐陽無恕並不曉得世俗規範對女子有多嚴苛,即使是小小的線頭都有可能令其身敗名裂,更遑論銅鏡。

「還是算了,我說說罷了,不必較真,我也不想為了一面鏡子被送進尼姑庵苦修,強迫落發。」她這三千青絲烏黑柔亮,她才舍不得一根不存的剃度為尼。

張靜芸不止一次想把自己送進專關犯婦的庵堂,說她是傻的,留在府里丟人現眼,壞了誠意伯府名聲,把她送走才能一勞永逸,省得遭人取笑。

「誰敢——」歐陽無恕沉下臉。

「後娘。」膽大的可不少。

他面容一滯,略帶陰郁,「所以我的提議對你有利,我們先定下婚約。她就不敢動你。」感同身受的歐陽無恕想帶她月兌離後娘的魔掌,無關男女之情,只為報恩和不忍心,他們畢竟共患難一場。

「錯。」

「錯?」他不解。

「死得更快。」

「為何?」

「你繼祖母會想你日子越過越好嗎?」

他不加思索的回答,「不會。」

「同樣的,我的後娘也不希望我們兄妹倆有個像你一樣的靠山,要是知道我們要訂親,她會做的事一是攪黃了這樁婚事,一是弄死我,你覺得哪樣容易些?」

歐陽無恕抿唇不語,听明白了她話中之意,婚事不成是得罪了鎮國將軍府,倒不如朝小丫頭下手,人死了一了百了,還談什麼婚事,難不成牌位也要,給個冥婚?

「歐陽哥哥別想太多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還是趕緊找出路、跟找我們的人會合。」她哥哥肯定急得夜不能眠,讓人在兩個渡頭間找人,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看了她不帶愁色的小臉一眼,歐陽無恕心里更陰郁了。

「你心真寬,不當一回事。」叫人看了有些吃味。

她是萬事不放心上還是天生缺心眼,就他一人擔心她名節有損,模索著補償她的方式,而她卻置身事處。

「小事一件,何必掛懷。」心不寬豈不是要得憂郁癥,她要煩心的事很多,眼前就有一件——要往哪里走呀!

從茅草屋出來,兩人越走越遠,已經看不到茅草屋的屋頂,可是蘇子晴怎麼也想不到當初的慌不擇路會偏離河道這麼遠,她本想順著河流往下走,卻怎麼也沒找到河岸,一條羊腸小徑繞求繞去還是看不見人煙。

這里到底有多荒涼呀!連個小村莊也沒有?

沒來由的她有點喪氣,要是她不上甲板賞月觀星,也許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一連串事,他們也快抵達京城了吧!

「往這邊走。」拄著粗樹枝,歐陽無恕走在前頭帶路,他看來全然無恙,唯有唇色青白。

「你確定?」前面沒路了,只有草長過膝。

「我听見水流聲。」習武之人耳力過人,能听見數里之外的細微聲響,再者打仗最怕缺糧和缺水,他早鍛煉出能找到泉水的本事。

蘇子晴一听,終于有些笑臉了,「那是不是我們能找到渡頭了,不用盲目的轉圈。」

「不是轉圈,是我們繞了遠路,有些近路你人小沒氣力走不了。」要不是他受了傷,倒是能背著她上上下下,更快地找到渡口。

聞言,她了然的喔了一聲。「拖累你了。」

他微惱,伸手拉住她往前走。「這種話我不想听第二遍,若非為了救我,你不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其實是他欠她甚多,她可以不救他,她年幼弱小自顧不暇,可是她仍施以援手,不管自己置身險境,三番兩次救起他,無視男女之防為他上藥,共處一室。

他的心里是有愧疚的,因為他引來殺機,黑衣人是為殺他而來,卻無端波及無辜。

「歐陽哥哥你放手,我能自己走。」被他牽著多難為情,她實際年齡是他的兩倍,在她眼里他還是個孩子。

「不放。」也不想想她走一步跌三步,再不拉著她還不跌得滿嘴泥。

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歐陽無恕嘴角微彎,沖淡了喪父之痛,他覺得又有一個值得他付出的親人在身邊,她不會放下他、肯陪他同甘共苦,他缺了口的心一點一點的縫合,多了縴弱的小身影。

「這樣你不好走路,我跟得上。」她不信跟不上一個昨天還奄奄一息的重傷。

「顧好你自己就好,留意腳下,別踩到長蟲。」草多的地方多多少少躲著一些蟲蟻蛇鼠,雨一停便出來覓食。

「什麼,有蛇?」一听到蛇,蘇子晴頭皮發麻,不自覺地把歐陽無恕的大手捉緊,一副怕蛇咬的樣子。

「水蛇大多無毒,咬到了不致命,你要留心的是……」野貓、野狗不在少數,前者出其不意,後者成群結隊,叫人防不勝防。

「啊!被了,不要再說了,我承認我怕蛇,你不要再拿蛇嚇人。」她整人快貼到他背上,嚇得手腳發冷。

他笑意藏在眼底,輕聲安撫,「好,不說了,別怕別怕,有我在,沒什麼能靠近你。」

「我哥哥也說會保護我」可惜他力量小,還沒成長到能與張靜芸他們對抗,而且他顧慮太多了。

「我不是你哥哥。」他無來由地厭惡與人比較。

「你是我另一個哥哥。」蘇子晴驚恐的小臉轉楮,又笑嘻嘻的和人家鬧著玩。

「我不是。」臭丫頭。

「你是。」她非要鬧著。

「我不姓蘇。」

「可我喊你歐陽哥哥呀!」異姓兄長。

「此哥非彼哥。」

「那是什麼哥?」難道要改口叫歐巴?

「呃!是……」歐陽無恕被難倒了。

「歐陽哥哥你的眉頭皺起來了,是不是很苦惱,大不了我改口喊你歐陽公子……」省得他糾結。

「不行。」感覺疏遠多了。

「歐陽哥哥你很難伺候,這不行,那不要,搞得眉心也揪成一團,你……啊——有熊!」好高的大黑熊,它一掌就能把她拍死吧!

「快退到我身後……」歐陽無恕也听到異樣的聲音,面色一變,連忙抽出腰間軟劍,另一手將蘇子晴往後一推。

草叢中探出一顆毛絨絨的大頭,毛發棕黑色,兩顆眼珠子又大又圓,十分凶惡,但仔細一看,哪是什麼熊,根本是個頭發蓬蓬,還留著滿臉落腮胡的高大魁梧男子。

「單……單叔?」

「公子,老單可找到你了,你這些日子在哪里,可有受苦?」那些小兔崽子真該死,連主子也護不住。

「熊……會開口說人話……」她不是落到修真世界了吧!

「什麼熊?」單軍一頭露水的抓抓一頭蓬蓬的發。

他的發粗如刺,模著會扎手,蓬松地宛若狴犴,讓他的頭看起來特別大。

看了看一頭亂發的單叔,再一睨滿臉錯愕的小丫頭,自父親過世後再也未展顏的歐陽無恕爆出大笑聲,介紹道︰「那是單叔。」

「單叔?」蘇子晴定神打量一番,心里暗暗叨念了幾句,人長成這樣也真委屈他了,活得很辛苦吧。

「單叔是平陽侯府的家將,我娘是平陽侯嫡女,單叔是跟我娘陪嫁過來的陪房,打從我娘不在後他的胡子就沒刮過。」幾年下來胡子茂盛,長成蓋住半張臉的落腮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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