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雨根本沒來得及說不,門就讓人砰地一聲,狠狠關上。
這算什麼?強迫中獎嗎!?
珈雨沒力氣再追出去,只好認命的回到位子上,想把那箱惹她厭惡的東西移開。
只是,她的目光卻讓紙箱最上面一張「紙」給吸引住了,她好奇的拿出那張紙,顯然忘了前一秒鐘她才暗暗起誓——絕對不看里頭的東西。
那筆跡十分干淨俐落而且漂亮,她禁不住讀了內容。
你在哪里?
總有一天我們會相遇,在真實的世界里。
你將不再只是我腦中虛無縹緲的幻象,雖然你的影像如此鮮明。
今夜有滿天的星星,我一個人躺在南仁湖畔想你。
你的身影與夜里的星光,在我眼前交織成世上最美的一幅畫。我多希望自己是個畫家,能將你此時的美印在畫布上。
罷剛,我看見今晚的第二顆流星。我向星星許願,遇見你之後,能給你最好的生活、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想星星會實現我的願望嗎?
我想你。
看完短箋,珈雨幾乎有種錯覺——就好像席杰剛剛在她耳邊低語似的。
這張完全沒有邏輯的短箋,引起了珈雨的復雜情緒。這應該是席杰寫的吧!
可是那個「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他仿佛認識那個「你」,又仿佛不認識?
珈雨被搞迷糊了,卻又讓短箋里那種溫柔深情的表達給吸引住。
一絲淡淡的、她不願向人承認的情緒悄悄涌現,她似乎嫉妒著那個「你」。
半是氣憤、半是不願面對,她將短箋放回紙箱,找了一個角落移開那箱讓她情緒雪上加霜的東西。
收拾了略顯凌亂的桌子,下一刻,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公事上。
***************
午後兩點多,珈雨煩躁的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原因是她趁著午餐時間「非常」不小心的翻閱了箱子里的東西。
里頭果真是席杰一長串的豐功偉業,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她無法相信世界上真有這種五育並重的人存在。
全國劍道比賽冠軍、全國大專杯柔道比賽亞軍、全國科學競賽團體組冠軍……林林總總一堆大小比賽獎狀,看得她眼花撩亂。
她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那天他出手的速度如此明快俐落,真是可憐了程其鉞。
以他的天分,區區一個數學教授真是埋沒他了。
不過讓珈雨煩躁的原因,不是那一長串讓她已經以他為傲的杰出表現,而是跟著夾在箱子里的一堆「情書」!
她承認席杰確實有迷人的本錢,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更確認了他絕對只是跟她玩玩而已。
一旦知道了真正的他,相形之下,她根本就成了毫不起眼的平凡女人。而在那堆情書里,有不少跟她同等迷人的女人將自己的照片送給他。
看了那些照片,她更沒信心了。因為,隨隨便便一張照片里頭的人,都比她漂亮好幾倍。
可是,她又為什麼煩躁?她不是才告訴過他,要他忘了他們發生過的事!?
唉,這就是她矛盾的地方,因為突然之間,她發現自己竟開始有那麼一丁點在乎他。
懊死!一切都糟透了。
她不該在乎他的,畢竟他只是玩玩而已!
問題是,席茹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她是席杰唯一的女朋友。
然而另一個問題是,她絕對不相信那堆漂亮女人中,沒有一個曾讓他心動過。
她到底在做什麼?她竟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想一堆沒結論的無聊問題。
驀地,電話鈴聲驚擾了她——
「你好,方珈雨。」
「我已經盡量克制自己別打擾你工作,不過,顯然我的自制力仍舊不夠,我想你。」
是他!那個害她煩躁不安的罪魁禍首!听到那句「我想你」,珈雨一股悶氣就像點了引信的炸藥,瞬間炸開了。
「你對每個女人都說我想你,這招用不煩嗎?」她的口氣火爆。
「你在生誰的氣嗎?」席杰的口氣仍然安穩,唯一不對勁的是心里強烈的思念,快把他逼瘋了。
遇見她之前,他想了她十年。總以為遇見她之後,情況會有所不同,沒想到……
唉,如果人有上輩子,那他上輩子一定欠了她很多很多。
席杰想著想著,不禁笑了。
所謂最甜蜜的負荷,大概就是這種滋味吧。
「你!就是你惹我生氣的,沒別的人了!」
席杰安穩的口氣,無異像是火上添油,煽動了珈雨更猛烈的怒火。
他怎麼有辦法在短短幾天里,混亂了她整個世界,讓她非但睡不好,還無法控制向來冷靜的情緒!?
而最讓人火大的是,他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像個無辜者,以平靜的態度跟她講話!
「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你無聊、無恥,是個道地的騙子!」珈雨幾乎是完全失去理智,大吼出聲。
「你給了我一堆罪名,可以麻煩你解釋一下,我做了什麼事讓我得到那堆罪名,好嗎?」
怎麼會有這種人?她已經氣得想揍人了,他還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
「我……」就在她要再度破口大罵的同時,一個畫面閃過珈雨心頭——
她想起那天跟程其鉞鏃分手的情形,她的表現不正是「冷靜」!?
難道其鉞所說的「溫度」,就是像眼前的狀況嗎?
珈雨突然安靜下來,她接著想起席茹的話——也許你能享受的原因是因為對象是我哥。
她握著話筒,坐回寬敞的辦公椅里,有好些時候的沉默。
她何曾對一個男人情緒失控過?
她何曾給過一個男人如其鉞口里所說的「溫度」?
答案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抓回思緒後,她語氣淡淡的說︰「我猜我大概開始在乎你,在乎得有點過頭。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說完,不等席杰回應,她就掛了電話。
剎那間,她領悟到她真正難以面對的人,其實是自己。
大概過了五分鐘,電話再度響起。
「你好,方珈雨。」
「我剛剛應該沒听錯,你確實說了你在乎我,對不對?」
「那你也應該听見我說的,請你不要再打擾我了。」珈雨嘆了氣,口氣已平靜了許多。
「第一次听說拒絕別人的理由是『太過在乎對方』,很新鮮。不過,你既然鼓起勇氣承認你在乎我,我只能告訴你,很抱歉,你的請求我辦不到。」
席杰幾乎可以听見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在他听見她說那句在乎、掛了電話後,他幾乎成痴呆狀握緊了早就斷線的話筒,好半天才回過神。
「你對我到底是什麼心態?」珈雨忍不住問了。
然而,電話那頭卻是一陣沉默。
就在珈雨幾乎要二度掛上電話之際,傳來他的聲音——
「我的答案你絕對不會相信,可是既然你都問了——我愛你——就是我對你的心態。」他的口氣堅決,擺明了不容置疑。
珈雨呆愣了好些時候,因為她著實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她猜測過他的答案頂多是——我喜歡你之類的說辭,卻沒想到是……
「你不相信,對不對?沒關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的。」
突然之間,她想問他,那個讓他對著流星許願的「你」是誰?
不過,剎那的沖動還是讓她的理智給擺平了。
問了又如何?根本毫無意義。
「我確實不相信,可是,如果你真的愛我,請給我一段時間考慮,不要再打擾我好嗎?」
「好,我給你時間,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我回台灣。」席杰很大方的答應了她。
「從現在開始你不可以打電話給我、不可以送奇怪的東西給我,包括送花。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你要花店送來的花,還有席茹送來的一箱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