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夠自戀了。
不過敏感的珈雨注意到,他跟席茹之問的氣氛不太自然。有時他對席茹有著出人意料的溫柔舉動,有時又像冰塊般冷漠。
兩個星期來,顥岩急得像快被人架上斬首台的犯人,因為珈雨打死不願合作、不願辦股權移轉手續。
沒花多久時間,顥岩便推翻了初見珈雨得到的病美人印象。
她根本就是他遇過最麻煩的女人,倒不是說她脾氣不好,而是她聰明過了頭。
每回只要他提起移轉的事,她總是找得到理由說服他、拒絕他。
當然了,她的作法與決定是贏得了顥岩的認同。只是這麼一來,他的另一個煩惱就產生了。
萬一席杰醒過來,發現他沒依照他的指示去做,那豈不是很慘!?
沒人見過溫和的席杰憤怒的樣子,除了他跟凱文之外。
凱文自然還是那不怕死的痞子樣,他則在那次「激烈沖突」後,發誓再也不要看見杰生氣了。
所以,眼前的他就像被人綁了繩子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只能祈禱,席杰千萬別在他還沒擺平珈雨前就醒過來。
雷凱文開了頭——
「既然你不願接受杰尼打算轉讓給你的股份,顥岩又一定得做到杰尼的交代。我的方法是,你跟杰尼結婚就解決所有麻煩了。顥岩可以達到杰尼的要求,你又可以讓杰尼保有一半股份,結婚後你們可以選擇夫妻財產共有制。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股份轉讓不會引起外界不必要的臆測,公司股價也不會因此有波動的風險。」
雷凱文直接說出了他的希望,以他這些天的了解,他不認為這樣的計劃有任何人會反對。
丙然,一片靜默。
「可是席杰現在昏迷,如果我跟他結婚,這婚姻關系還具有法律效力嗎?」
珈雨神態認真,這些天她也這麼想過,雷凱文跟她的想法可說是不謀而合。
「這點就交給黃大律師去傷腦筋了,我相信他會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又來了!不管是凱文還是杰,這兩個人就只會丟一些麻煩事給他!他真是交友不慎。
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的麻煩度還算小,他倒不是那麼頭疼,至少比起點燃席杰的怒火,安全了許多。
「小問題,只要你答應結婚,其他的都好辦。」顥岩總算松了口氣。
***************
頭等病房里,有著溫馨的花束點綴。
珈雨緊握住席杰的手,他的臉色仍舊蒼白。
黃顥岩、雷凱文身著正式西裝,席茹與母親也穿著正式套裝,而珈雨則穿了第一次與席杰見面時,那套白色連身長裙。
「方珈雨小姐,你願意成為席杰先生的妻子,不論貧富疾病仍願一生不離不棄嗎?」神父詢問著例行性問題。
「願意。」她轉了目光到席杰身上,他仍是動也不動的躺著。很快的,她將目光轉回神父的方向。
「席杰先生,你願意成為方珈雨小姐的丈夫,不論貧富疾病仍願一生不離不棄嗎?」
這個問題,原本計劃由雷凱文代替席杰回答,結果雷凱文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傳出了一道虛弱但明晰的聲音——「不願意。」
六個人面面相覷,方才沒人注意席杰的反應,因此不確定是不是他說了那句「不願意」。
所有人的目光全轉向躺在病床上的席杰,屏息等待。
然而床上的人依然動也不動,等了許久許久,眾人一致決定,剛剛的一聲「不願意」只是錯覺。
也許是哪個正好經過病房外的人,不識相的惡作劇。
于是,神父再次復述問題,結果——
「我說了,我不願意。」
這回,說話的聲音大了些。
床上的那個人,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眨了眨眼楮。
三個女人紛紛落了淚,兩個男人則松了口氣。至于神父,則猶豫著「小小婚禮」要不要再繼續?
不過,黃顥岩開始有些擔憂了。
「我就知道你沒死在手術台上,就沒機會死了。」雷凱文口無遮攔,完全無視于席媽媽投射而來的責備眼光。
「我知道,你很失望。」席杰說得吃力。
「既然你活過來了,那你就好好對你的新娘解釋你不願意的原因吧。」
在雷凱文的「霸道」之下,眾人退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兩個需要獨處的人。
當然,這場小小婚禮在席杰的反對下,自然無疾而終了。
珈雨坐在床邊,控制不住的直流眼淚。此刻,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她內心的激動。她一直哭,就是說不出一個字。
「別哭,你哭得讓我好難過。」席杰用了許多力氣,才能抬起插著點滴的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她居然瘦了這麼多。
「我好怕,好怕你就這麼丟下我走了……求求你,再也不要這樣對我了,再也不要這樣了。」壓抑多日的情緒,在瞬間傾泄而出,她將頭埋在床邊悲悲切切的哭出聲。
她怎麼告訴他——
這些日子,她每夜每夜都听著他留給她的電話留言!
這些日子,她一遍遍讀著他多年前寫給她的短箋!
當她發現她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他時,卻要承受隨時可能失去他的恐懼!
「對不起。」他試著擠出笑容。
「我好怕不能當面告訴你,我有多愛你。」珈雨抬起頭,伸手撫模著席杰的臉,像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般溫柔。
席杰抓住她的手,卻無法相信眼前的幸福是真實的。
「不要感激我。」席杰說得困難,這也是他說「不願意」的最大原因。
他不要她的感激,他只要她的愛——全心全意,沒有絲毫附帶條件的愛。
「傻瓜,我愛你,絕對不是因為感激。」她將席杰的手拉至她的胸口,激動的解釋︰「我的心跳那麼快,你感受到了嗎?如果我感激你,那麼你醒過來之後,我只會對你說聲謝謝。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愛你?要我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你檢查嗎?」
她的表情著急而迫切,恨不得讓他明白她的靈魂。
在接觸到珈雨胸前那團柔軟的剎那,席杰突然讀到了她的心意。他不明白為什麼,但他很感激他的能力在這種關鍵時刻恢復。
「那天晚上程其鉞——」他突然有了想知道的勇氣。
「原來你自晚上就在門外了。他只是來道歉的,我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呃……」珈雨想起那個「求證」之吻,有些猶豫。
要不要告訴席杰?她沒把握他能理解。
她在短短幾秒之內轉折的思緒,全讓席杰讀得一清二楚。
就算是求證,他還是忌妒得很。
「我承認我吻了他,是我主動的,可是那個吻一點意義也沒有,我……」
「小女人,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解釋,現在不要說話,吻我。」
「你相信我愛你了?」
「我說過,你有一輩子的時間,隨便你要用來解釋、還是用來證明你愛我都可以。現在,我命令你吻我。」他將珈雨的手拉到唇邊,落了一個親吻。
呼!他稍稍用力吐出一口氣,真不知道醫院的醫生對他做了什麼?把他全身的骨頭拆下來重整嗎?該死,他難受的找不出能緊緊擁抱她的力氣。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珈雨耍著小性子,他讓她擔了那麼多心。
席杰知道她的想法,輕輕柔柔的笑了。對于讓她憂慮的這份虧欠,他很願意用一輩子補償。簡單的說,他打算這輩子再也不離開她、惹她擔憂傷心了。
「可不可以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他以退為進,假裝可憐的樣子。
不過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散了,這麼「可憐」的感覺他確實從沒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