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開口,下一箭就直接穿過你的咽喉。」說完,他一攜雙蝶的手,飄然出亭。
「我不是……」雙蝶輕咬著下唇,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我不是嫌你窮,也不是嫌你當叫花子……」
「我知道。」秦海棠與雙蝶並肩而行,有些懊惱的踢著足下的小石子,如果她的顧慮真是這個的話,那麼還好解決。
偏偏,她要嫁給雷杰的原因是認命,是為了讓她的娘親痛快一些。
「海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她忍住落淚的沖動,「我要嫁給雷杰當妾了,你這樣會使我困擾,會讓別人說我閑話的。」
他一直在她左右,不管在明在暗,他的存在一直是她覺得安心的理由。她想見他,每天總是不斷的想著他,並且要用很大的克制力來抵抗他對她的吸引。
只要他不停止出現在她面前,她就不能安靜的過日子。心,早已給了出去。
「我不能。」他老實的說︰「我離不開你。」
「那麼,你要送我上花轎嗎?」她深深的看著他,「你要看我拜堂、入洞房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要,我可以親手為你披嫁衣,只要這些是你真心想得到的。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她閉上眼楮,盈盈的淚水脆弱的滑出了眼眶。
她低聲一句嘆息,「我要的,永遠不會實現了。」
雙蝶拿出手絹,蓋在頭上遮住了臉,聲音是哽咽而淒楚。
「我不要你替我做任何事。」她的聲音極輕、極飄忽,「只要掀開我的蓋頭。」
秦海棠輕輕的伸出手去。
山風成了喧騰的喜樂,剛探出臉兒的月亮成了紅燭,兩顆心緊緊的貼在一起。
帕子輕輕的飄開,露出雙蝶那張淒楚欲絕的臉,她喃喃念道︰「恨不此身與君同,一片清歌隨春縱。」
她總算深切的體會到娘親所作的這首詩里的悲哀。
鳳已拆翼,蝶,也不會成雙了。
秦海棠站在小竹屋外的院子里,看著房內的燭光將雙蝶的身影映在紙窗上,心里忍不住啊起一股淡淡的惆悵。
她即將嫁給雷杰當妾。
她是存心要斷了他所有的念頭,以嫁給他人來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或許,他該放下一切離開,然後承認他保護不了她,她需要的人並不是他。
如果,她不為他的深情感到動容,又為何徹夜不眠,對月長嘆垂淚,並在自個的嫁妝上,繡上一樹海棠?
站在門外,他還在奢望什麼呢?他居然可笑的以為,雙蝶終究會打開門,然後喚他一聲,是不是從今以後,連听她喚他的名字,都只能在夢中了?
葉之秋從屋宇上掠了下來,看見他又站在雙蝶門前發愣,忍不住搖了搖頭。
情字多傷人哪!
「你回去歇一下吧。」他低聲道︰「這里有我。」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輪流在暗中保護雙蝶,可閻羅殿的殺手卻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你說,」秦海棠神情落寞的問︰「雙蝶她知道我在門外嗎?」
葉之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緣份是很奇妙的,或許雙蝶和你無緣,你就算等白了頭發,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不要再勉強了,你還年輕,何苦守著一個引人折磨自己的志氣,人生不是只為一個情字。
每天看著她的影子,數著她要出閣的日子,不痛苦嗎?
「如果她真愛雷杰,那麼我會祝福她。」他依然盯著那熟悉的身影,「可是,她卻繡了一樹海棠。」「或許是巧合。」
「不,不是巧合。」他搖搖頭,「絕對不是的。她還掛念著我。」
「進去看她吧。」既然相思難忍又斬不斷情絲,何不推門而入?
「那扇門,只有她自己能打得開。」
緊緊關上心門的雙蝶,何時才能走出那個自我禁錮的監牢?
而他真能看著她為別人披上嫁裳,帶著她一針一線繡的海棠圖上花轎嗎?
他做得到嗎?
一陣隱約的簫聲回蕩在寂靜的月夜里,幽幽的傳入雙蝶房里,傳入她的耳,也傳入她的心。
簫聲纏綿而婉轉,她即使拉起棉被將頭蒙住,仍听得見。
突然簫韻轉為淒苦而悲涼,似乎吹簫的人心中有許多傷心事,借著簫聲將他的心情全部發泄出來,令人聞之忍不住心里一酸,便想跟著落淚。
雙蝶終于放棄想入睡的念頭,她從床上爬起來,雙手掩住了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這些天,簫聲夜夜響起,讓她輾轉難眠,夜夜垂淚。
海棠呀海棠,為何你就是不肯死心呢?
明天,她就要嫁給雷杰了,為何他還要來動搖她呢?
她的視線落在那幅剛繡完的海棠圖上,驚覺到自己竟投注了太多的感情,一針一線都是相思的痕跡。
這幅海棠圖和那簫聲,使她心痛難當!
像再也忍受不了了,雙蝶赤著腳沖下床來,抓起案上的海棠圖,沖動的打開門扔了出去。
海棠看見她終于開了門,隨著她揚起的手,那火紅的繡圖破夜風一吹,飄了起來。
他連忙飛身一掠,伸手抓住。
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中發生,一支來勢強勁的箭夾著凌厲的風勢直對著雙蝶射去!
秦海棠立即在空中來個鷂子翻身,抓住箭尾,一個人影迅速的撲了上來,對他拍來一掌。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化解對方的攻勢,可是雙蝶勢必會傷在第二支箭之下!
他反應迅速地將袖箭一射,箭身沒入關禮正的肩頭,第二支箭又將射到,他眼看避無可避,立刻擋在雙蝶身前。
勁道凌烈的弩箭由他的左胸貫入,透胸而出,也釘上雙蝶的身子,這支箭挾著內力,震得他們兩人的身子往後飛,重重的撞入屋內。
必禮正偷襲成功,忍著肩痛正想上前了結兩人的性命時,葉之秋剛好趕到。
他看見秦海棠與雙蝶皆傷、生死難卜,心里一時激忿,出招又快又狠,顯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必禮正被他攻得心頭火起,出招紊亂,再加上傷口劇痛,因此漸漸落了下風。
「還不來幫忙。」他帶來的人可是用箭的高手,想擋住他的箭勢也非易事,瞧,兩個箭下亡魂不就倒地了。
他的武功和葉之秋應是不分上下,但對方如此不要命的打,叫他有點膽怯,他不想跟他同歸于盡哪!
必禮正話聲一落,數支箭又已射到,為了避開箭,再加上擔心秦海棠和雙蝶的生死,葉之秋側身一避,讓他趁隙月兌身。
他也不追,立刻沖入屋內,見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箭完全貫穿了秦海棠的左胸,釘住了雙蝶,看她痛得容顏慘白,額頭冷汗不斷,想必傷得不輕。「之秋……」秦海棠想拔出箭來,無奈重傷之下,手足無力,連說話都感困難。「把……把箭……拔出來。」他說得氣喘吁吁,那箭傷了他的肺,讓他無法克制的想咳嗽,但為了怕雙蝶因他咳嗽的震動跟著疼痛,因此他強力的壓抑著。
葉之秋輕輕撕開他的衣服,心里忖度著,若是貿然拔出箭,只怕當場送了秦海棠的命,可是若不拔出來,時候久了恐怕會更加難治。
「快動手……」
葉之秋搖了搖頭,「不行,我現在拔箭,你就死定了。」
「動手!」他虛弱卻堅定地道︰「咳……雙蝶她……她不能受傷的……」
「葉大哥!」雙蝶痛得臉上毫無血色,說起話來更是難以克制的發著顫,「求你別拔!!」她的臉靠在秦海棠的背上,溫熱的眼淚和鮮血不斷的佔濕他的衣服。
「之秋,你一定得動手,雙蝶一旦流血便很難止住,如今受了這傷若不快點拔箭止血,她會因此而死的。」說完,海棠痛得幾乎要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