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扔石子到水里,激起一陣漣漪,讓水里的倒影晃動得更厲害了。
「你站在那里干麼?當心摔下去。」
聞聲,她渾身一震,不敢相信這朝思暮想的聲音近在耳畔,她慢慢的回過頭去,眼眶仍是紅的,唇邊已綻出一抹笑意,「我不怕。」
秦海棠強忍住激動的情緒,慢慢的走到她身邊,「你不怕,我怕。」
他輕輕的握住她柔軟的小手,微微一笑。
雙蝶看他臉色蒼白、面容憔悴,知道他也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歷經生死巨變之後,兩人此時終于能再相依相偎,莫不誠心感謝上蒼的眷顧。
「你怎麼瘦了?」她輕輕的撫著他明顯消瘦的臉頰,心疼的問。
他的大手罩住她的小手,貪戀她掌心里的溫柔和溫暖,「因為想你而瘦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淚眼盈盈的嘆了一口氣,「還好,你還在我身邊。我好怕往後的日子,都會活在拒絕你的後悔里,直到死去為止。」她眨了眨眼楮,淚水跟著滑落,「你幫我把心找回來了。謝謝你,海棠。」
曾經,以為她的生命之中,不會再有美好的事情發生,但是她錯了,海棠的耐心和溫柔輕輕的呵護著她,敲開她的心房,使她敢愛了。
曾經,她討厭在夜色中看見燈火,那種家人團聚的溫暖和幸福,是她從未領略過的。
是海棠為她在漆黑的屋子里點亮了燈。
「別哭。」他溫柔的為她拭去淚痕,「為什麼你一看見我就哭?我喜歡你對我笑。」
「傻瓜。」她噗哧一笑,「我哭是因為開心呀。」
「以後你有那麼多開心的日子要過,難道也要哭個不停嗎?」他看著她豐潤誘人的唇,輕聲道︰「雙蝶……」
「嗯?」她微仰著頭,輕輕的應了一聲,有些困窘又有些羞澀的看著他俊俏的臉。
還來不及意會到他想做些什麼時,他溫暖而柔軟的嘴唇便蓋住她的,阻止了她的聲音。
他溫柔而忘情的吻著她,那艷紅而性感的櫻唇,就像他想象中一樣的甜美芬芳。
當他終于願意結束這纏綿而漫長的吻時,她的淚又凝結在眼眶里了。
這就是幸福嗎?
「雙蝶,」秦海棠輕撫著她如雲的秀發,「嫁給我吧。」
她帶著眼淚笑了,「好。」
長安臨河的青樓、酒坊氣象萬千,華麗而豪闊的屋宇樓台,吸引人一擲千金的。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街道上的尋芳客來來去去,鶯鶯燕燕或倚著門、或靠著樓台欄桿,使出渾身解數的招攬客人上門。
一個穿著一襲輕紗的白衣女子,領著四名綰著高髻盛裝打扮的女子走在街上,這五人的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她們此時出現在花街柳巷,又打扮得妖嬈,怎麼看都不像良家婦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可以一親芳澤的妓女。
「這五個娘們兒好美,是哪家妓院的姑娘?」一個滿面紅光、挺著大肚子的男人,迷醉不已的盯著那婀娜的背影。
「陳兄,咱們還是上倚紅院或翠綠坊,那些娘們可不是你、我踫得起的。」
「李兄,這怎麼說?難不成那五名美女不是我想的那樣?」陳志不解。
他早就听說河邊溫柔鄉的盛名,此次到長安來做生意,當然得把握機會風流快活一番,天一黑便拉著當地的朋友,帶自己來此一游。
「當然不是。」李威搖著摺扇,滿臉都是惋惜和懊惱,「要是腰纏千萬貫,自然有一親若澤的機會。」
陳志笑道︰「這有什麼問題?我又不是沒那個身價,她們是哪個妓院的,咱們上門去。」
「千萬不可。咱們是好友我才勸你,你可知道那五人是什麼角色?」
「是讓人心癢難搔、非得抱上一抱、親上一親不可的大美人哪!」尤其是那名白衣女子,更是叫人舍不得不多看她一眼。
「錯了錯了,那都是教坊里的歌舞妓,一向只接待皇親國戚或是達官顯貴,咱們不過是個尋常生意人,哪有機會一親芳澤?」
「真可惜呀!」這下陳志也不得不死心了,他遺憾的說︰「那白衣娘們真美。」
「你可真有眼光,那姑娘叫鳳翩,上個月才剛來就已聲名大噪了。」李威神往的道︰「不但貌美如花又多才多藝,尤其她的舞跳得極好,多少大人們搶著要她作陪呢。」
「唉,又是一個看得到卻吃不到的。」
「你想要這娘們也不難,趕緊回家多念點書,考個狀元,還怕近不了鳳翩姑娘的身嗎?」
陳志搖搖頭,「等我高中狀元,只怕這姑娘已是幾個孩子的媽啦。」
他哈哈大笑道︰「不如先上嗚玉坊吧,那里的姑娘也不差呀。」
「真的嗎?那太好了,咱們趕快去吧!」
李威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呀!」
本已走遠的鳳翩,听見人家提起她的名字,于是回過頭來,對他們嫣然一笑,又把兩人迷得神魂顛倒。
離開了以往那些丑惡的生活之後,她要靠自己的力量爬到頂端去。
既然她是個娼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何妨利用她的身體和美貌幫她迷惑一個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她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來達到她的任何目的。
成為長安花魁是第一步,她早打听清楚城內最有權有勢的人有哪些,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數長安四少了。
遺憾的是,現下這四人似乎都不在城內,不過沒關系,總有一天,她會遇到他們,並且讓他們一一成為她的裙下臣。
她有這個手腕,也有這個自信。
第十章
「你沒來過這里吧?」方心月拉著雙蝶的手來到窗邊笑道︰「這六和塔是咱們長安出名一景。」
六和塔塔高七層臨水而立,雕梁畫棟,極盡奢華之能事,一直是騷人墨客、文人雅士吟詩聚會之所,今日卻反常得連個人影都沒有。
她和雙蝶來到塔頂,早有侍女們忙著菜等在一旁伺候。
雙蝶從窗外看去,只見遠處帆影點點,大河便從足下澎湃洶涌的流過。塔下樹木濃密,遠處的田畝更是小得猶如棋格一般,她素來畏高,這麼一看不覺有些暈眩,連忙後退了幾步。
方心月見她面色蒼白頗有不勝之態,連忙命侍女扶了坐下,「頭暈嗎?快點坐下來,別老是站著。」她雖語帶命令,卻含著愛護的意味。
「秦夫人,我沒事的。」雙蝶微微一笑,她在秦家一住便近一個月,方心月待她極好,天天都來探望,噓寒問暖不曾間斷過,反而是與秦海棠難得見上一面,根據方心月的說法是,海棠正勤練武功。至于勤練武功是為了什麼,大伙卻顯得神秘兮兮的,只是看著她笑,絲毫不肯透露。
秦海棠帶她回長安後,她才知道當初蒙她在街頭解銀贈帕的叫花子,居然有這麼驚人的家世背景。
老實說,她有點被嚇到了。
人跟人之間,有時就是緣份,方心月一見雙蝶就覺得跟她有說不出的投緣,而且她溫柔斯文、美麗端莊,怎麼看都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
「怎麼會沒事呢?還好我叫人帶了補品出來,瞧你瘦成這副模樣,來喝了這碗湯,身子骨才好得快。」她疼愛的說,連忙命人將炖好的人參雞湯端上來。
最好把雙蝶給養得白白胖胖的,趕緊在成親之後給她生個孫子玩玩。
雙蝶感激的喝著參湯,從來沒人給她這麼溫暖的呵護,母愛是她這輩子最不敢奢望的,可是在秦家,她得到的溫暖和關懷卻是最多的。
「謝謝你,秦夫人。」海棠真是幸福啊,有慈愛的雙親和哥哥,和她比較起來,他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