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寧橫了他一眼,冷然道︰「沒人要你假好心,我就是要留在這里天天給你找麻煩,讓你沒有好日子過!」
江鷹臉色一變,「你怎麼這麼說……」
「我說錯了嗎?」她秀眉一抬,「還不送客!這些外人我見的很煩了。」
「大人!你也听見了,她不肯走誰都拿她沒辦法。」江鷹假裝無奈的說,等到棠列一走他馬上把她交給東平王的人馬,到時候看她還能不能氣焰高張的削他面子!
海寧轉過身朝內廳走去,這一路回來的路上她還在想著那個救她數次的陌生男子,並且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他不會是段家派來的走狗,他是個好人,不應該跟段家同流合污的。
可是她錯了,他跟那些人都是一樣的,都是替段家賣命的走狗。
「慢著!」棠列往她身前一攔,迅速的扣住她的手腕,「我說過你沒有選擇。」
「你的主子沒說不能傷我一根寒毛?我不走也不能強逼我?」海寧瞪著他,「怎麼?狗居然不听主人的話了?」
「你嘴巴放干淨一點!」
狽?他跟段智暉是過命交情的兄弟,他肯為段家所驅使一方面是出于俠義,一方面是因為宣平皇帝是個仁民愛物的好皇帝,他報效明君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江海寧卻偏偏將他貶得如此不值。
「我說錯了嗎?難道你不是段宣平的走狗?」她掙扎的月兌離他的鉗制,「快滾!否則我就把你打出去。」
「我會走,但是要帶你一起走。」
海寧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搶下掛在牆上的軟鞭,刷的一聲擊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快滾。」
「你要是敢踫我一下,我一定加十倍討回來!」棠列冷冷的說,看起來有些駭人。
「你敢!」她鞭子一甩,一條長鞭有如蛟蛇般的靈動,一下子就在他的俊臉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他趁勢抓住鞭尾,反手就往她頭臉擊去,海寧掩著臉驚呼一聲,長鞭在她脖子上繞了一下又抽了回去。
「住手!別傷了公主殿下!」江鷹連忙阻止,「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對皇上的金枝玉葉無禮!」
棠列猛然一愣,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她是皇上的骨肉?!」
「嚇到你了是不是?」她慢慢的放下掩面的雙手,「你高高在上奉若神明的好皇帝,居然有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難怪!難怪段智暉會有這麼奇怪的要求,難怪獅和豹會鎩羽而歸,難怪她會有如此有恃無恐的囂張態度。
「還敢說大話嗎?」又是一條畏懼權貴、唯唯諾諾的狗!
「就算是金枝玉葉也不能如此蠻橫無理!」他寒著聲音,揚起鞭子對她抽去,不多不少的打了十鞭。
大家只能驚叫連連的看著他對海寧無禮,卻毫無阻止的辦法。
他將鞭子往地上一扔,「要告御狀就進京去面聖,我惡狼棠列絕不閃避責任。」
海寧當眾被鞭打,又驚又羞又氣,眼淚忍不住委屈的流了下來,「我有什麼好告狀的?打我的人難道還少了嗎?」「姓棠的,我就跟你走,你可不要後悔!」
一跺腳,她奔進內廳去,半晌才拎著一個小布包走出來。
「海寧……」江鷹還想阻止,「你當真要走?」
「你怕什麼?你怕有人會因為你沒有善待我而來找你麻煩嗎?」她微笑了一下,眼里閃著的是仇恨的光芒,「省省吧,舅舅。」
江鷹看著她跟著棠列走了,恨得牙癢癢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握緊拳頭,在心里將她給罵得體無完膚,總有一天他會要她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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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寧百般氣悶的坐在騾車里,她掀開窗簾看著外面的景致。
離開擺夷山區數天了,棠列雇了一輛騾車給她坐,自己騎著馬走在前頭,這些天來他從沒來跟她說過一句話,連一眼都不曾看她。
頂多他派車夫來跟她說要歇一會、吃飯了等等的小事,她身上的鞭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心里卻是空蕩蕩的,覺得有些受傷。
她的目光落在那起伏的丘陵山巒,那一望無際的叢林顯得壯闊雄偉,參天的千年巨木、綿綿延延的蒼松古槐,看過去是幽暗且神秘的。
海寧才剛要開口,騾車卻猛然震動了一下,跟著頃斜了一邊,毫無防備的她差點摔了出去。
她驚魂之下忍不住想埋怨一下車夫,才掀開轎簾就听見震耳欲聾的喊聲,馬蹄的達達之聲不斷。
大隊人馬從一大片黑壓壓的樹林中竄出,嗚嗚的放出幾支響箭,樹林里鑽出數十名大漢,黑衣黑褲,手執兵刃,凶神惡煞的攔在當地。
苞著呼哨連連,林子里又竄出數十騎馬,攔在路中間。
「別出來!」棠列看見她探頭出來,大吼了一聲。
海寧連忙縮進車里去,很難得的沒有強嘴反駁。
她只能听見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團,到處都有慘叫聲和怒吼聲!
棠列獨自一人能力抗那些人嗎?
突然簾子往左右一分,棠列伸手將她拉了出來,左手一托就輕輕的將她送上馬背。
「快走!」
「那你怎麼辦?」她抓著韁繩,看清局勢實在凶險,地上倒臥著幾具尸體。
「當然要逃命!」他又不是笨蛋,對方雖然都是庸手但光是用人海戰術就會把他給累死了。
海寧一夾馬月復飛快的奔了出去,棠列緊跟著她。
帶頭的壯漢,激動的說道︰「放箭!」
激射的羽箭有如驟雨般的飛過來,棠列依然縱馬急馳,彎腰撈起一張弓跟著回身一揚弓,對方的羽箭已經驚險的掠過他耳邊,他眼明手快的側過身子,伸手抓住箭尾。
颼颼颼的數聲,敵方羽箭連發,他猛然溜下馬鞍右足勾住馬蹬,身體幾乎著地,急馳中的馬把他的身子拖得有如一只近地飛舞的紙鳶。
他腰一扭,身子一挺已經將剛才接過的羽箭搭在弓弦上,對著發號施令的人射去,隨即又翻身上馬。
棠列那箭既狠又準,一箭貫穿敵方領隊的腦袋,趁著對方陣腳大亂之時,他躍身站上馬背,左腳立在鞍上,右腳踢開來箭,居高臨下的拉弓,連珠箭發,颼颼颼不斷的射去。
余人見他武藝過人,紛紛躲避不敢再追,只能懊惱的看著他漸行漸遠。
棠列一擺月兌敵人,馬上追蹤著海寧的足跡,走了數里就看見她倒臥在路旁,騎乘的馬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他躍下馬來奔近她,她背心插著一支羽箭,身上的紅衣被鮮血一染顯得更刺眼。
第四章
海寧安靜而柔順的橫臥在鋪著青草的大石上,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臉上投下個完美的弧度。
燃燒的火光跳躍著,將棠列的影子孤獨的映在地上。
他愣愣的瞧著她出神,如果不是為了救她性命,他斷然不會看見她背後那錯綜復雜的鞭痕。
在她那倔強而蠻橫的無禮態度下,要掩飾的或者就是那傷痕累累的身軀。
海寧迷迷糊糊中,依稀听到幾聲清幽的簫聲,簫聲婉轉動人,有安撫和憐惜的味道,她仿佛回到母親溫柔而溫暖的懷抱,只希望永遠這樣沉睡下去。
海寧輕輕的申吟了幾聲,然後微微的睜開眼,她看清楚自己身在一個山洞內,陽光從洞口斜斜的射進來,棠列背著光坐在洞口手中持簫正自吹奏,金黃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使他的身影看來有些模糊。
她起身的聲響驚動了他,棠列回過身來走近她。
「覺得怎麼樣了?」棠列一見她醒了,那顆高懸的心才算放下來。
她似乎有些迷惑,掙扎著想起身,這一動牽動傷口,痛得她冷汗直流、全身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