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樓上一眼,一扯嘴角,苦笑補充,「至少在她成年以前是。」
她愣了一愣,是真的沒想到情況竟是如此,一時間有些啞口,她瞧著他好半晌,才道︰「你還是不該對她咆哮。」
他皺起眉頭開口想說什麼,臨到嘴卻又咽了回去,最後只是深吸了口氣,捺著性子道︰「抱歉,下次改進。現在,我可以上去帶她回來了嗎?」
她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或應該阻止他,事實上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干嘛要管這檔子閑事,她根本不該插手的……也許她的日子真的過得太無聊了。
鄔曉夜瞧著眼前這野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側身讓開。
他一挑眉,抬起長腿一步兩階的從她身邊擠上了樓,沒兩三下就消失在轉角。
她匆匆跟上樓,到了自家門口,只見那女孩手里提著那袋蔬果,神色抑郁的背靠在牆邊,不滿的瞪著那野人。
「還站著干嘛,走了。」他粗聲粗氣的瞪著那女孩說。
曉夜蹙眉,懷疑這家伙根本沒有腦袋,她和小孩子的相處情形已經很差了,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比她還糟。
那女孩緊抿著嘴,一聲不吭地只是瞪他。
曉夜翻了個白眼,懷疑再這樣下去,這兩個恐怕會繼續在她家門口大眼瞪小眼,雖然不想再多管閑事,她還是走上前去,開口道︰「謝謝妳幫我把東西提上來。」
女孩看了她一眼,還是沒說話,只將那袋蔬果遞給了她,跟著掉頭就走,看都沒再看那野人一眼。
那野人怒瞪著那孩子,低聲咕噥了幾句頑固的小食人獸之類的,然後才跟著下樓去。
見那兩個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她才轉身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第二章
便大的白色房間里,無數的數字在屏幕上閃動。
她被綁在一張躺椅上,剃光的頭被接了六、七條電線,她想尖叫,想轉頭閉上眼,卻七怎樣也無法如願,她的身體被固定,頭被固定,只能死瞪著那些快速跳動的數字。
她頭好痛,痛得頭快裂開了。
「她不行了,要停止嗎?」
是的,停止,快停下來!
「不,繼續,她受得了的。」
不對,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放開我!放我走──
她想大聲哀號著,聲音卻叫不出口,廣大的室內回蕩著旁人冷漠的指示和聲音,跟著一股劇痛襲來,她痛得流出淚來,下一瞬間,眼前的屏幕炸了開來,白光充滿了她的眼,尖銳的警報器猛地響起,灑水器也跟著嘖灑出水來,淋了她一身,四周一片嘈雜混亂,她卻松了口氣,因為那一直侵襲她腦部的劇痛終于停了……
砰砰砰!
她倏地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沒有白光,沒有水花,她的T恤是濕的,但那是汗,不是水。
有水聲,但那也是在外頭,在屋頂上,不是在屋里。
她如同以往般蜷成一團,躺在溫暖的大床上,及肩的黑發散在枕上。
雖然明知那是夢,她仍是忍不住抬手觸踫自己留長的黑發,確定它們是真的,而且還在。
柔軟的發絲讓她松了口氣,她重新閉上眼,環抱住自己,再一次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砰砰砰砰!
巨大的撞擊聲又傳來,她一驚,忽地清醒過來,這才發現那是敲門的聲音,她整個人一下子坐起身來,僵硬的瞪著臥房的門。
不,不是臥房的門傳來的,是外面客廳的門。
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被找到了,驚慌地想抓起準備好的背包往天台逃跑,但下一秒,她就冷靜了下來。
門外的人,不會是他們,若是那些人,不可能到現在還在門口敲門,一定早就沖了進來。
心髒仍急遽的跳動,她告訴自己別緊張,放松下來,直到她的呼吸不再急促,她才下床,但她仍不忘拿出藏在枕頭下的槍,塞在褲腰里,才往客廳走去。
砰砰砰砰砰!
走到一半,另一陣不耐的敲門聲又響起,她皺起眉,忽然間,知道外面的人是誰了。
丙然,她來到門邊,從窺視孔一看,外頭杵著的就是樓下剛搬來不到兩個星期的野人。
她一向深居簡出,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再見過他了,但即使沒見到人,他天天制造出來的噪音卻很難讓人忽略,她很努力去漠視那些噪音,不想再涉入那一大一小的麻煩之中,但在半夜──她看了下客廳牆上的鐘──半夜兩點找上門來?這家伙實在是太過分了!
眼看他又要槌門,她在他動手時拉開了內門,他的手半舉著,一臉老大不爽地隔著鍛鐵大門的縫隙瞪著她,不過這次他倒記得穿上了白色的圓領T恤,沒再打著赤膊,一雙大腳也套上了便宜的藍色夾腳拖鞋。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她面無表情的抬首瞪著他。
「兩點零五分。」他神色自若的看著表回答她。
眼見他沒有半點抱歉的樣子,她突然為自己竟想要這種野人懂得禮貌感到可笑。算了,她放棄。
「有什麼事?」
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彷佛她問的問題很奇怪似的。
她秀眉微蹙,不懂他那是什麼反應,也不想知道。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她很累,一整晚都沒睡好,如果能擺月兌那場惡夢,她希望能再回去睡覺,幸運的是,通常過了三點之後,她都能睡得比較好。
「這位先生,也許你沒注意到,但現在已經三更半夜了,如果有事的話,麻煩你明天再來。」懶得在午夜時分和人交際應酬,她冷冷說完就要將門關上。
「水塔在漏水。」見她真要關門,他連忙開口,且直到這時才確定她是真的什麼也不曉得,雖然他不是很了解明明頂樓漏水的聲音像瀑布一樣大聲,她為什麼會沒注意到,但顯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皺著濃眉,一手提著工具箱,一手指著上頭,「注意听。」
曉夜一愣,這才察覺樓上真的發出巨大的水聲,雖然剛起床她有些恍神,但她並非沒注意到那聲音,只是她一直以為是外面在下大雨,但現在仔細一听,才發現那嘩啦作響的水聲不是普通的大,說是傾盆大雨,更像是有人把瀑布搬到了她家樓上。
「我以為在下雨。」她頭痛的喃喃開口,實在沒力氣在半夜處理這種事情。
「不是,是水塔在漏水。樓下抽水馬達一直在抽水上來,我下去看過了,它沒壞掉,應該是樓上水塔的問題,再這樣漏水下去,這個月的水費帳單會很可觀的,我需要到頂樓水塔看看。」
她這時才曉得為什麼三更半夜這家伙會跑上來敲她的門。
這棟公寓因為是地主蓋來自住的,所以一般公用的樓梯最高只到她家,並未通往頂樓,要到頂樓天台,勢必得通過她家才能上去。
「你會修?」雖然開口這樣問,但她已伸手開了外門讓他進來。
「試試看,反正那麼晚了不會有水電過來,就算修不好,也可以讓它暫時別繼續漏水。」他手里提著工具箱大踏步走進屋里,走了兩步突地又停下,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在玄關月兌下了他的夾腳拖鞋,小心的排放在玄關門邊,才繼續往前走。
她根本沒奢望這沒禮貌的野人會懂得要月兌鞋進屋,也懶惰提醒他,反正她也沒多余的室內鞋可以給他穿,原本已打算在他走了之後,再拿拖把整理的。
她不自覺地停在玄關,看著他那雙特大號的夾腳拖鞋,直到听見他上樓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匆匆跟上去替他把燈打開。
等到了頂樓,她還真被門外那有如瀑布般的水勢給嚇了一跳,但外頭沒燈,雖然明月高懸,可她懷疑他能在月光下看得清什麼,她正想算了,要他等明天再找水電,誰知天台上卻不見他的人影,她環顧四周,才看見他手腳俐落地沿著不銹鋼梯,一下子爬到了不斷冒水出來的水塔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