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看這邊 第8頁

就當還她的,他這麼告訴自己。

開門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孩,程映璿還沒開口,他就先對他說話︰「喔,你來晚了,你的同學都走了。」

丙然,以她的行情是不可能像他一樣沒人來看的。

他面無表情,然後才微微揚眉。「是嗎了」

「進來吧。」對方說,領他進屋,走到一間睡房。「可期,你又有同學來看你了。」

岳可期穿著睡衣坐在床上,正在吃藥,看到是他後昏沉的神情一振,聲音沙啞地喊︰「程映璿!」

「嗨。」他眼楮飄向旁邊,輕聲回答。

听到他的名字,岳彥期突然感興趣地捏起下巴,眨著眼楮打量他。「程映璿?你……是程映璐的弟弟?」

「對。」

「喔。」他笑了笑,程映璿不懂那是什麼意思,然後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你好!我是岳彥期。」

「你好。」他有點被迫地回答。

岳彥期示好地打完招呼後就跟喂完藥的母親出去。

「別離她太近,這次的病毒很凶,傳染給你就不好了。」周嫻順便溫柔地叮嚀。

程映璿看他們離開,又轉回來看岳可期,她又打了兩個噴嚏。

「那是我哥,他認識你姐姐。」她擤著鼻子,一邊還要幫他解惑,十分忙碌。她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想不到吧!」

「你的聲音本來就很難听了,現在更恐怖。」他對映璐、映憬的事情沒興趣,皺著眉批評岳可期變調的嗓子。

她受傷地看他。「我感冒,聲音當然會啞了!你是來探病還是來看我笑話的?」

「探病。」他板著臉道。「你好點了嗎?」

「不好,快掛了。」她故意說。

「你還在呼吸。」他提醒。

岳可期扁扁嘴,決定不跟他計較。「算了,你來看我就表示還有一點同情心。坐吧,椅子在那邊,你听見我媽交代的了,離我遠一點,免得被傳染。」

程映璿沒理門邊的椅子,他走過去坐到岳可期的床上。

「程映璿……」

「我不怕。」

這種共患難的用詞從他嘴里冒出來,還真教人不習慣,害岳可期亂感動一把的。「謝謝你,只有你和令心不怕被我傳染。不過還是保待一點距離吧,你腳剛好,別又躺回床上了,我不想害你。」

程映璿只是抬了抬眉梢。「放心,像你這麼笨,你的病毒在我身體里是活不了的,我不會被你傳染。」

什麼?「你好過分!」

他的嘴唇揚了起來,居然——像是笑。

岳可期注意到了,她訝異地睜大眼楮,可是才一瞬間,那笑意又隱逸不見。

「你剛剛笑了?」

「沒有。」他否認。

「騙人,我看到了!原來你也會笑的,程映璿——」

「羅嗦!」他別扭地別開臉,轉移話題︰「你的書包呢?」

「找我的書包干嘛?」她問,指向書桌。

他把書包打開,翻出她的作業本。「你的功課有沒有寫?」

岳可期大聲擤著鼻涕,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沒有。我又沒去上課哪來的功課要寫,令心幫我問過老師了,他準我不用補。」

程映璿看她偷懶得逞的得意,閑閑地潑下冷水︰「他準你不用補上的,不包括你最後一天上課的作業吧?」

岳可期猛地被打醒。

「要寫?」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個字也沒動。」

答對了!「我一回家就發燒……」

「這個借口不錯。」他說,手指握筆開始在她的作業本上動起來。

「你做什麼?」

「自己不會看。」

她挨到他身旁,程映璿竟然在幫她做功課,岳可期忍不住驚訝地嘆息︰

「哇,你的字也好丑喔。」

他橫目瞪她。「我在模仿你!」

「……喔。」

她安靜地坐回床上,看他專心地幫她寫作業,一邊覺得奇怪,他干嘛這麼好心?

「好了。」程映璿的動作很快,二十分鐘就把國語和數學習題統統解決。他檢查一遍,確定仿出來的筆跡和岳可期滿紙亂爬的狗字相差不多——委屈他練了五年的書法,他把文具、課本收回她的書包,起身。「我要走了。」

「這樣就回去?你特地來就為了幫我寫作業啊?」

他只是哼了聲。

「為什麼?」

他看她一眼,一樣是那種不自然的表情。「沒為什麼,反正幫你寫完,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他把書包丟到她床上。

岳可期吸一下鼻子,抬起下巴學他冷傲的語氣︰「我又沒求你。」

他睨她。

「不過還是謝謝你!」她抱著書包,彎著眼楮對他笑。「我就知道你其實人不錯。」

程映璿的神情更不自然了。他眄了岳可期一眼,又看向旁邊,似乎想開口說話卻又支支吾吾的,最後才听他囁嚅地吐出一句︰「謝謝。」

「什麼?你說什麼好小聲,我沒听到。」岳可期拉他。

「沒听到就算了!」

「你跟我說謝謝!」她驚呼。

「你不是沒听到?」

「現在听到了!程映璿,你居然會跟我說謝謝,真是不可思議!這是不是表示你終于領會了我的用心決定把我當朋友了?我們是朋友了對不對,對不對?」她一開心就忘了鼻塞忘了頭痛,扯著破鑼嗓子對他叫。

吵死了。「這是你自己說的。」不過當岳可期握住他的手時,他沒有再拍開。

「我真高興!」她說,大大地笑開。

程映璿轉向她,這才低頭從自己的背袋里,拿出一顆又紅又大的富士隻果……

第四章

台灣的夏天永遠是這麼熱。

烈日當空高照,三十五度的高溫好比大烤爐,什麼都可以炊熟。遠處的筆筒樹上蟬聲唧唧哀鳴,像是竭力求愛也像垂死的掙扎,典型茶毒青春生靈的「烤季」。

好在鐘聲一響,一切都解月兌了!餅了今日不死,下一場人生大戰還有三年可拖——是三年可以奮斗。

整棟東教學大樓人去樓空岸生畢業的畢業、放假的放假去了,只剩桌椅孤單而整齊地排列著。不過三樓右邊數過來第二間教室里,還晃著兩個人。

「你干嘛,提前公布最低分數得主?」她身後最後一排椅子上的男生說,他手肘撐在桌上支著下巴,因為經過青春期的洗禮,懶洋洋的聲音含著低沉的磁性,很有成熟的味道。

她回頭,跟他扮了個鬼臉。「少咒我,是簽名留念。」

「有什麼好留的,又沒有豐功偉業可供後人紀念,快點擦掉,你的簽名丑死了,會被笑的。」

「不要。」她開始畫漫畫。

程映璿看她窈窕的背影,眼里泛起欣賞的愜意,他站起來走到岳可期旁邊,拿走她的可樂。

「你約我下午回學校來,就為了在黑板上涂鴉?你也太無聊了。」已經喝掉一半的可樂又被灌剩四分之一。

「才不無聊,我約你下午回學校來是做最後的巡禮,你在這度過三年青春多少也有些感情,聯考考完就真的和國中生涯再見了,回來做個正式的告別不是很有意義?」

這算「告別式」?真受不了她,什麼都要講感情,哪來那麼多泛濫的熱情。青春走了就是走了,少年十五的他只想向前無暇顧後。

岳可期看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就知道白搭,她皺皺鼻尖︰

「算了,冷血鬼!我就猜到你會是這種臉。」

還說他家里那對姐姐是雙胞章魚,她看他才是沒血沒淚沒人性。雖說認識四年以來她明白程映璿的心思其實十分細膩,只是個性拘謹,並非真的古怪冷僻;而且有了她的教化他更是大大進步,早已融入學校的團體生活,和同學們的相處也不再有那麼多障礙,可是也不表示他就平易近人、感情豐沛了,和她一比,岳可期還是常常覺得程映璿很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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