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梨竹坐上辦公椅,開啟計算機,開始讀取需要的資料,並將幾份重要報告傳到自己的私人計算機,好回去研究。
「總裁交代整理的檔案,下午我就送過去。」黃春培說。
「好。」
「妳昨天才下飛機,我以為妳會多休息幾天的。」她這陣子也夠忙了。
「多事之秋,公司需要穩定,我想盡快接手。」
「順便巡視內部作業?」
她點頭。「私下行動比較方便。」
「看看我們有沒有混水模魚,獅子不在山猴子稱大王?」
她笑出來。「黃姨,就算『獅子』在,妳這老猴子也沒怕過。」
這是實話。黃春培是標準的三朝元老,年紀輕輕剛從學校畢業就進「凌雲」效力,工作兩年公司便換第二任主子,一直待到現在。雖然再過幾年就該光榮退休了,她的辦事效率可從沒有人敢質疑過,在公司的分量也是數一數二,韋梨竹從小讓她看大的,有她靠,她算吃了定心丸。
「我是這棟大樓的鎮館之寶嘛。」她自嘲。
「那可不!」
「妳巡了上上下下,還滿意嗎?」
她俏臉應時垮下,發表觀感。「不滿意。」
「不滿意?」這倒出乎黃春培意料之外,有哪個不中用的捅了樓子?」哪里不滿意?」
想起自己給人吃了嘴上豆腐,韋梨竹柳眉倒豎。
「我經過茶水間,竟然有人在里頭打情罵俏、摟摟抱抱的,給人撞見了也不理虧,比我還凶,成何體統!」
「真的!?」黃春培比她還吃驚。
「太離譜了,黃姨。一間公司的制度是最重要的,關系到整個企業的形象,我不能容許沒有這方面的規範。」她有她的一套。
「哪一層樓?交給我處理,我幫妳揪出那一對小笨蛋。」
「二十七樓。尤其其中一方還是主管,他明知故犯。」
黃春培听了一頓。「是企畫部的主管?」
韋梨竹冷冷不屑地,「還協理呢,給那種人管,我不相信企畫部還能有何作為。」想起那張輕佻的俊臉,她就想裁員。
「喔!是翟英杰,那個大帥哥呀!」黃春培突然笑了,笑聲听起來給韋梨竹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她打量黃姨,帥哥又如何?
「是他就沒關系了啦,妳別生氣,習慣就好。」
「黃姨,這話什麼意思?」帥哥就能被原諒?還習慣就好。那家伙在茶水間泡妞泡出名了嗎?
「他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而你們允許?他憑什麼有特權這樣在公司亂來?」
「哎喲,沒那麼嚴重。」老特助的態度急轉。
韋梨竹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是我落伍了,還是台灣的職場文化變了?」
黃春培拍拍她,笑說︰「妳沒落伍,台灣的職場文化也沒變。怎麼說呢……那個翟英杰呀,他的缺點確實不太好,可是跟他的能力相比,這點毛病就可以忍受了。再說他也只在內部造亂,並不殃及池魚,其它部門的女同事想要被他騷擾這不容易如願呢!不否認,能跟那種帥哥打情罵俏實在挺不錯,所以企畫部的向心力一直是全公司的模範,特別是女性同仁的忠誠度。光這一點,他再騷包也可以被原諒了。」
「黃姨,這是偏袒!」
「集團企業一向就是疆域化管理,大家各自為政,各自負責,他沒捅出樓子,上面的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是沒有正面沖突,偏偏她今天撞見了,就絕不能坐視不理。她最憎惡假公濟私的人了,他實在囂張過頭。
「說實話,他長得真的挺不賴吧!」
「黃姨!」
「要是年輕三十歲,我會追他喔。」黃春培果然偏袒翟英杰。
「那種人對公司不會有貢獻的。」
「啊,這話不能說太早,一個月後妳說不定就改觀了。」
很難。
他給她的第一印象太糟糕了。
韋梨竹傳好了資料,並不久留。黃春培送她離開後,一回頭,就被小秘書好奇地追問。
「黃姨,她是誰呀?好有氣質,好漂亮喔!」
黃春培笑。「也難怪妳不認識,妳才進公司半年。」
她應該認識嗎?高宥真疑惑地看她。
「代總。」
「代總?」
「老板的女兒,新上任的代理總裁,以後妳天天都會見到她。」黃春培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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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集團」是台灣商業界的老字號,根據去年全國企業資產排行榜統計,被列入第七名。
它由紡織起家,最初只是一間小小的布料行,到雄心壯志的韋知仁手中,他自己開發貨源,逐步投資,工廠慢慢擴大經營,傳至第二代的韋閑雲時,已經是頗有分量的企業。加上韋閑雲眼光深遠,才能卓越,他先順應時勢將觸角伸向建材界,站穩了腳步後,開始多元化的轉型,成功塑造了「凌雲集團」今日的商界地位。
但成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韋閑雲能有今天,靠的不光是他的腦袋,還有工作狂般的豐沛體力。他視事業如命,勞心勞力了三十年,就是鐵打的身子、再多的燭油也要消耗殆盡。突來的心疾病發讓巨人垮了,雖然緊急手術救回一命,但醫生可不準他再這麼玩自己了,板著臉嚴重警告,一定要完完全全靜養一年才行。要是不听,老命自保。
他是該好好休息了。
這就是韋梨竹回來的原因,身為「凌雲」的唯一繼承人,她有義務扛起責任。
「小姐,先生和太太在後花園里,另外曹先生也來了。」
「好,我知道了。」
韋家位于內湖的宅邸佔地近五百坪,一共有四棟建築,主屋是三層樓的義式別墅。韋梨竹回到自己房內換上家居的洋裝,輕步下樓,繞過溫室,和風徐徐的花園中放著躺椅及茶具,韋閑雲正悠閑地躺在椅上曬太陽,一邊接過身旁奉上的溫茶與點心。
陪在他身側的是兩名中年男女。
女人有一張溫婉的面容,與她的性情相符合,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年輕一些,見韋梨竹過來,瞇眼微笑。「小竹,妳回來啦。」
「柳姨。」
「乖女兒!」韋閑雲喚她坐下。他還不到六十歲,卻已有一頭半白的發。
她走到父親身邊,低,抽走他腿上的文件。「不準看!」
「小竹——」
「我就知道會這樣。曹叔叔,這份文件待會兒我會和你研究的。」
曹展榮的表情寫著無辜,望向韋閑雲。
「小竹,我只是看一下……」
「不行。醫生交代你要休息,爸爸听話,別任性。」她哄他。
「整天無所事事的,我的腦袋要生銹了。」
「等你身子養好了,會有機會再上油的。」
曹展榮和柳如意同聲笑了,很高興看到韋閑雲沒轍的模樣,一向就只有韋梨竹能治他。
「我是來找妳的,妳不在,總裁硬要我交出來,我也沒辦法。」曹展榮跟著韋閑雲多年,在「凌雲」升到了副總經理,老上司的話可不敢不听。
「爸爸——」
「好好好,我听話。」韋閑雲兩手一攤。「老了,是該認命退休,給女兒管了。」
「你才不老。」韋梨竹親昵地摟住案親頸子。
他捏捏她粉頰,寵愛地笑道︰「幸好我還有妳。」
自己的女兒自己最了解,小竹雖然年輕,韋閑雲卻不擔心。
韋梨竹貼心地陪父親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請曹展榮到書房議事,回到屋內,正巧遇上剛回家的韋瓊伊。
瓊伊原來姓趙,十歲的時候隨母親柳如意嫁到韋家,從了韋閑雲的姓。對于這個繼妹,韋梨竹並沒有意見,也沒有太多感情,同理,韋瓊伊對她也是。本來她們相處的機會一直就很少,加上韋瓊伊不愛說話,韋梨竹也不是熱情泛濫的人,所以兩人之間總是冷冷淡淡的,見面點個頭,客氣多于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