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嗦地一口又將那生蠔給吃下肚去。
「咦——」阿芳打了個哆嗉。
見她一臉鄙夷,他眼中閃過惡作劇的光芒。
阿芳一見,立刻再退三步,警告他道︰「你你你你……離我遠一點喔!」
他露出勸誘的微笑朝她逼近,「吃一個,真的很好吃的,這是上等料理喔。」
「我才不要……」她杏眼圓睜,不信任地猛往後退。
「不然……我喂你好了。」他又撬開一顆生蠔,說完他就吃進嘴里卻沒吞下,伸手就要抓她。
「哇啊——」阿芳嚇得轉身就跑,「不要啦,你這個惡心的變態——」
他在沙灘上追她,阿芳尖聲怪叫,拚命的逃,不過最後還是讓他給撲倒。
「不要啦、不要啦!林子杰,你敢這樣做,我就吐在你身上!」阿芳死命的伸手擋他的嘴,生怕他真把他嘴里那惡心滑溜的東西喂到她嘴里。
在一陣混亂的掙扎中,她突然听到他低低喊了一聲︰「別動。」
「咦?啥?」他的神情有著莫名的緊張,阿芳呆了一呆,先是發現他嘴里的生蠔早讓他吞下肚去,跟著察覺他的視線沒在看她,反而直勾勾的瞪著她頭頂上方的某處。
「噓,別動……」他的語音著警告和安撫,視線沒有從那一點移開。
「什……什麼啊?」阿芳躺在沙地上,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她動也不敢動一下,只看見一絲汗水從他嚴肅的俊臉滑下。
她越來越緊張,正要再開口問,卻冷不防听見一陣奇異的嘶嘶聲從她頭頂上方傳來。
她一僵,小臉煞白,差點立刻跳起來。
「阿……阿杰……」她顫抖著,小小聲的想開口。
他以食指壓住她的唇,兩眼仍凝神肅目的瞪著同一處。
那嘶嘶作響的聲音越來越近,阿芳嚇得淚都快掉下來了。
倏地,就在她以為那蛇就要爬到她頭上的時候,他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拉起她,阿芳被他拉坐起身的同時回首,只見那條蛇也一躍而起要攻擊她,他閃電般伸手逮住那蛇的七寸。
大蛇的蛇身在空中翻騰扭曲,黑白的條紋襯在純淨的藍天下看來格外猙獰。
他伸手一甩,反手一丟,就將那海蛇給遠遠丟回海里去。
這一切,都在幾秒內發生,阿芳看得目瞪口呆。
海蛇落入海水里的同時,她整個人也虛月兌地癱坐在地,下一瞬,她就發現她整個人被他拉扯進懷里,他環抱著她的雙臂用力到她甚至覺得有些疼痛得難以呼吸,她卻沒有阻止,反而很歡迎那微微的疼,因為它證明了她鍾淑芳還活著,沒有死去。
「我的老天……」他嘎啞地緊擁著她,感受她的溫熱,她的心跳,和她柔軟的肌膚。
方才有瞬間,他以為他就要失去她了。
他見過那種海蛇,它有著神經性的劇毒,被那蛇咬到,就算是立刻送醫急救都不一定能存活,更何況他們還被困在這無人荒島……
「我討厭蛇……」好不容易定下心神,阿芳安分地待在他懷中,喃喃地道。
他沒有辦法說話,只是低首深深吻住了她,真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他的吻是如此真實而激越,阿芳只覺得暈眩,一顆小腦袋忍不住又胡思亂想起來。
可惡,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她喘著氣,茫茫然的看著他。
這男人長得又帥又酷,非但能上天、還能下海,連抓蛇都難不倒他,教她忍不住又咕噥起來,「有沒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啊?」
他挑眉,乍然失笑,毫不猶豫地回道︰「懷孕生孩子。」
呃……那倒是……
她想了一想,這樣說的話,那她終于有一項比他厲害羅?
炳哈,贏了!
她傻笑起來,不過隨即想起這也沒什好高興的,她是女的,他是男的,他本來就不可能懷孕啊。
阿芳雙肩一垮,又垂頭喪氣了起來。
唉……
☆☆☆
海蛇張嘴撲來,森森白牙小巧卻銳利!
不——
他猛地驚醒,冷汗從脊背滑下。
周遭一片暗沉,不遠處的海潮聲緩緩規律的蕩漾著。
是夢。
他伸手觸踫蜷在他身旁熟睡的阿芳,在感受到她的體溫和規律的呼吸後,才放松了下來。
她睡得十分安穩,就像從前那樣,像個不小心落入凡間的精靈一般。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好,打從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曉得了。
之後的數年,只是更加讓他清楚這個事實。
他的成長環境,就像孫悟空頭上的金箍,從小便將他束縛得死死的,他必須做個好小孩,要聰明、要懂事,不能違背家族的期待,他一再的這樣告訴自己,嚴謹地遵守著長輩們的教誨。
然後,她出現了,一個單純、天真、善良又可愛的女孩。
她沒有被人強加的枷鎖、不用背負無言的期盼,她只需要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露出單純的傻笑,就會被人稱贊。
他從來就沒有那的羨慕嫉妒過,羨慕她的無拘無束,嫉妒她的單純善良。
可她也是唯一一個,在他那樣惡意對待之後,依然會真誠關心他的。
罷開始他以為她傻,只是傻。
但在他十歲生日那天,家里雖舉辦他的生日宴會,實際上卻是大人們的商業應酬,所以他早早離開宴會也沒人發現,所有人都沒察覺他感冒發燒,連他父母甚至漢克管家也沒發現,可就在他差點昏倒在走廊上時,她卻拉著漢克管家出現在他面前。
「快一點,漢克,快一點——」她用那小手,拉著漢克的衣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淑芳小姐,等等,別用跑的,小心跌倒。」漢克小跑步跟著,在一眼看見倚在牆邊的他時,驚訝萬分,「小少爺,你怎了?」
他的視線因為高燒而模糊,昏過去之前,只看見她圓胖的小臉湊了過來,用小手拍著他的臉,擔心地叫著︰「阿杰、阿杰……」
夜半醒來,她躺在他的身邊,肥肥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手,粉女敕的小臉上猶有淚痕。
漢克後來告訴他,阿芳以為他要死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死都不肯離開他,所以大人們才讓她留了下來。
到現在,他仍記得,她小臉滿是擔憂地拉著漢克朝他跑來的模樣。
沒有人發現,沒有人察覺,只有她。
伸手環抱著她,他深深吸了口氣,嗅聞她身上那一向讓他安心的味道。
從來就只有她,只有她能看出他的偽裝,知曉他的喜怒哀樂;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完完全全的放松下來,做他自己。
可她顯而易見的善良與美好,卻讓他越來越怕有人會將她從他身邊搶走,所以他一直刻意地將她的生活控制在他身旁,但她還是逃離了,像只離了籠的快樂小鳥,自顧自飛向自由的天空,將他遠遠拋在腦後。
當他發現她就要被人搶走,慌急之下,他忘了從小到大的教條,忘了父親諄諄教誨的公私分明,忘了該有的理智與自制,他犯下了這輩子永難忘懷的大錯——他騙她鍾爸的授權、污辱她的身價、將她貶得一文不值!
他不只假公濟私,還傷害了她,非但如此,他還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愚蠢的代價換來的,是她的閉門不出和絕食抗議,以及雙方家長的震怒。
當年到美國,說好听一點是留學,說難听一點是流放。
等他終于搞清楚自己的心意了,鍾爸卻開下條件——
「小子,你養得起阿芳嗎?」
「我當然——」
「我是說靠你自己,不是靠你祖上的蔭德。」鐘爸冷冷的說︰「財富是身外之物,錢財如流水,有來就有去,林家現在有錢不表示你就守得住。要娶我女兒,就打下片江山來,你自己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