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大當家的,小的……小的見他們往北村去了。」
「使鞭,帶著一名女子?站在」旁一位小頭銳面、尖嘴猴腮、面色泛黃、大約四十多歲瘦小的漢子稀疏的眉一排,想到了一個可能的人物。「小子,那兩人出現時,可普見到天上有只大鷹?」
「咯咯……有……」那手下滿臉漲成青紫,因為咽喉被勒住幾乎無法再出聲了,雙眼已然驚恐的暴凸而出,怕老大一個不爽,他就得去見閻王。
「老二?」那強盜頭干手里仍抓著手下的脖子,瞇起雙眼轉頭噴著粗重的鼻息詢問結拜的二弟。
「應該是咱們三天前接下的那樁買賣。」瘦小的漢子用他那雙細長干澀的小眼檢視著那具尸身的切痕,思前想後,確定道附近就只有那一個人才有如此高明的使鞭功夫。
三天前,有一名神秘人突然來到山寨中,出價萬兩黃金,要買一名女子的人頭,當時他曾去敦煌城查采,沒想到在客棧窗外探頭時被那女人發現了;她身邊的那名男子武功高強,輕身功夫更是出神入化,若不是他無影朱可反應快速的躲藏起來,只怕便會被他逮到了。
會知道那小子使得一手好鞭也是因為第二天他帶了另一名手下,因為跟蹤他被他逮到,兩人同他打了起來,他只使了一鞭便將那手下整只手臂打斷,那上頭的切痕,便與世佷頸上的相同。
冷汗在他額上冒出,那家伙不好惹啊!他原來是想勸大哥放棄這樁買賣,沒想到如今卻出了這事兒。
他暗自嘆口氣,大哥的兒子雖然貪好,且武功不濟又無用,但總也喚過他二叔,誰知這次下山會惹到猛虎還因此丟了性命。看樣子不和那人對上是不行了。
「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那名強盜頭子憤怒地漲紅了臉,突然他轉向那早快氣絕的手下,「你的主子死了,你為何還活著?這般廢物,留你何用!」
「老大,饒——」他嚇得屁滾尿流,想求饒,但話還沒說完,當家的手一用力,他便被捏斷了頸骨,嘴角淌著鮮血,腦袋無力的垂下。
強盜頭子隨隨便便將軟趴趴的手下一拋,如雷的聲音咆哮著︰「把他拖出去喂狗!」
「是!」兩名漢子忙上前將尸身拖出去。
「兄弟們,抄家伙︰「他瞪著銅鈐大眼,粗發根根豎起,憤然暴吼一聲,右手一拍厚重的木桌,發出巨大的聲響。「老子要血洗北村,一個活口都不準留!」
底下眾人暴出一聲應喝,個個雙眼都映著殘暴的神色。
血腥的氣息漸從山頭彌漫至天際。
一片烏雲隨風而來,天色陰沉,不久,開始下起傾盆大雨……
第四章
突然下起的大雨,延緩了他們出發的行程。
「這兒難得下這麼大的雨,應該明天便會停了。現在外頭泥濘不堪,況且今已過午,你們倆就算此刻出發也無法走多遠。下一個村鎮離這兒尚有一段距離,若今晚上趕不及,或許得露宿荒野。這麼大的雨,露宿荒野怕是會染上風寒的,還是明天再走吧。」陳大夫開口挽留。
陳大夫的妻子陳大娘也勸著赫連傲,「是啊,雨下那麼大,咱們女人家可不像你們這些漢子,經得起外頭的風吹雨打。」
「不,我沒關系的。」蘭兒忙柔聲開口。
「誰說的,瞧你身子骨如此瘦弱,真不該如此在外奔波。」陳大娘見蘭兒生得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性情又溫柔善良,實在讓人喜愛。若她有兒子,可要想盡辦法討她這門媳婦了;可惜她只生了個女兒,又早在多年前嫁到南方去了,所以見到蘭兒就忍不住把她當自口個兒女兒看待,因此心里不免就有些責怪赫連傲不知疼惜這樣一位可人的姑娘,還帶著她四處跑。
蘭兒見陳大娘竟像是誤會了石頭,窘迫的趕忙解釋,「夫人誤會了,是我——」
蘭兒話還沒說完,站在蘭兒身後的赫連傲突然伸手搭住她的肩頭,打斷她的話,「既然如此,我們就再打優兩位」晚。」
呃?蘭兒詫異的回頭看他。平常他不是這樣的,通常他都會忙著趕路不是嗎?
「如此是最好。」陳大夫回以慈祥的微笑。
「打擾了。」他微一點頭,和陳氏夫婦道謝。見到蘭兒驚訝的神色,他眼楮不悅地微微瞇了下。
這女人那是什麼表情?好象他真的就是那種沒良心的家伙,只會顧自己而已。就算真是如此,當初硬要跟的是她,他可沒強迫她跟著他橫越沙漠,經歷那些風吹日曬雨淋!還拖慢他的速度。今天如果她真的因此而冷著了、餓著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腦袋里是這樣想,但這種想法一點也沒讓他覺得好過點,只是讓他一一億起這些年來她跟著他與商隊四處奔走!在絲路上因日曬而揮汗如雨,在天山上因寒冷而臉色發青,甚至因為過度疲憊或是吃到不干淨的東西而幾次臥病。
他越想臉色就越難看,兀自在心底生著悶氣。
「別這麼客氣,這年頭像你們這般有良心的人可少見了。」陳大夫感慨地道︰「這些年世道不好,稅賦勞役加重了,有人過不下去便上山做強盜。若是有點良心的,只是搶錢越貨不會殺人;但自從兩年前來了個殘暴的殺人犯薛五,一些罪犯就漸漸聚集起來,推舉薛五為大王,立了山寨,搶錢殺人無所不干。原本有點良心的,不是被殺了,就是加入他們。咱們這些安分守己的百姓日子就更難過了。」
「是啊是啊,那薛五有個兒子成性,常常到附近城鎮強搶民女,糟蹋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弄得附近的人家能搬的都搬走了,剩下一些沒能力遷往他處的,也把女兒早早嫁去遠地。」陳大娘無奈地搖搖頭,「再這樣下去,這兒咱們也住不下去了;這北村目前也只剩幾戶人家而已,過不久大概便要廢村了吧。」
啊,難怪她沒在村里看到多少人,原來村里大部分的屋子都已是主屋了。
蘭兒忍不住疑惑地問︰「難道官府不管嗎?」
「官府?呵,咱們這兒是天高皇帝遠,就連衙門也在好幾十里外,而且也只有十名左右的官差。是曾有人報過官,但那小小的縣太爺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何去逮捕那幾十名佔山為王,有如豺狼虎豹的賊寇強盜?」陳大娘苦笑著,「老實說,你們昨兒個滿身是血的闖進來,咱倆還以為是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呢。」
「那你們……」蘭兒擔心的望著他們。
陳大夫握住身旁老伴的手輕輕拍撫,回以蘭兒無奈的微笑,「咱們夫妻在這兒住了幾十年了,舍不得走啊!再且我是個大夫,我要是走了,這兒剩下的村民要是有個什麼病痛,勢必要走上幾十里才能找到其它的大夫看病。若不是時勢所迫,咱們還真不想離開這兒,但現在這里的情況已經失控,所以下個月咱倆便打算去南方看女兒,听說南方較為安定,也許會在那兒定居吧。」
沒人想離鄉背井的,她知道。也就因為如此,更讓蘭兒的心情沉重起來。
天高皇帝遠……那位遠在天邊的當今皇上是她的兄長啊,是否他也如她一般,不出深宮萬事不知,抑或是他明知卻不為呢?
不管真相如何,那都不是她所能改變的;無論她是從前那位養在深宮的李蘭公主.或是如今重生的秦若蘭,都沒有她發言的余地。
但是,她仍因此地百姓的遭遇而有著深深的愧疚感……蘭兒幽幽的垂下眼簾,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