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麼淨是糖水……燕窩呢?白木耳跟蓮子呢?」她偏著頭,疑惑的看著這一碗陽春甜湯。
小瑤、李嫂和陶總管三人一臉無奈的對望著,李嫂這才吞吞吐吐的說︰
「小姐……廚房里已經沒有米可以下鍋了,這糖水……你就湊合著點喝吧!」
听到李嫂這麼說,任汀瀅的心情這會兒可說是沮喪到不能再沮喪了。
她輕嘆了口氣,點點頭。
「你們的心意我完全了解,但無論如河,我總不能讓你們陪著我一起餓肚子。」她對他們淺笑,「你們先下去,讓我一個人好好的想想吧!」
雖然懷疑任汀瀅能想出什麼方法,但識相的忠僕們還是默默的退下,好讓他們的大小姐能好好的去思考一番。
任汀瀅撐著下頷、蹙著眉頭,對著眼前這碗清澈見底的糖水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她忍不住嘀咕著︰[這糖水可真是清得徹底,想必家中的庫房也是如此干淨吧?沒銀兩可用,這問題到底要如何解決?」
接著她嘆了回氣又道︰「都怪爹爹不好,當初什麼四書、五經,什麼女誡、女德都要我學,就是沒教我如何取得銀兩,這下可好了,家中數十口人等著要吃飯,我去哪兒生銀兩出來啊?」
「老天爺啊,」她雙手合十,可憐兮兮的望向綻藍的天空,「我知道我從來不曾認真的向您問安,但您能不能看在我已經誠、心悔過的份上,賜我一些銀兩來用用?我發誓以後一定會早晚給您燒三灶香,虔誠的膜拜您……」
任汀瀅的語音未歇,只見到一只羊皮袋子自她的頭頂上掠過,穩穩的落到了她眼前的桌面上,幾錠銀子應聲從布袋里跌了出來,在任汀瀅的眼前閃著迷人的光彩。
「咦?不會吧……哪有這麼靈驗的?」任汀瀅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盯著這從天而降的神跡。「我不會是在作夢吧……」
她趕緊雙手再度合十,閉上眼楮,口中喃喃念著…
「感謝老天爺這麼大方的賜給我這幾錠銀兩,但既然您這麼靈驗,那就好人做到底,再多給我一些吧!」
「你也大貪心了吧?」一個低沉的男聲在任汀瀅的背後響起。
「噓……」任汀瀅向聲音的來源揮揮手,示意那不識相的人噤聲。
她正在虔誠的感謝老天爺的恩賜,哪個沒知識的敢在這個時候打擾她?
「老天爺莫怪,底下人不懂事……咦?」
底下人?她剛才不是把小瑤他們全造走了,哪里來的底下人?
她霍地從椅子上跳起,快速的回頭望向聲音的來源,一顆心猛地一震,差點蹦出了胸口——
是一名陌生男子,斜倚在亭柱上眯起眼楮直瞅著她。
雖然多年來鮮少踏出家門,所見過的男人當然也少得可憐,但任汀瀅幾乎要對天發誓,他絕對是她所見過的男人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她直覺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不同于一般人,最起碼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沒有一個長得比他還高大,也沒有一個能像他一樣,不用開口就讓人有股莫名的震懾……
偉岸健碩的身材明白展現了他所擁有的力量,刻劃分明的臉部線條清楚的說明了他不容屈折的意志。
任汀瀅不自覺的搗住了胸口,用力的喘息著,試圖擺月兌那出氣多、入氣少的窒悶感。
男人一臉興味的對她一笑,半眯的眼楮更透露出……一絲絲的輕蔑!
為什麼?
任汀瀅不明白他眼中的含義,但他的笑容卻讓她感到一陣目眩頭暈,只覺身子虛軟,非得靠在身後的石桌子上,才得以確定自己不會雙腿一軟就往地上蹲去。
「你……是什麼人?怎麼敢闖進……」
男子並未回答,只是對著任汀瀅又漾起一個更深的笑容,彷佛在嘲弄著她的失態。
她的確是失態了,哪有一個女孩子家這麼盯著一個大男人看的?
任汀瀅趕忙收回自己的視線,故作若無其事的穩穩坐回原位,垂眸道︰[這位公子,這麼闖進別人府里的內院是很沒禮貌的,你知道嗎?」
呼,她差點忘了自己可是個大家閨秀耶!
「闖?我是打從大門進來的,也沒半個人攔我,怎能算得上是聞呢?還有……」男人往前跨了一步,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且睜開半眯的雙眼,朝她露出一個致命的笑容。[姑娘,那袋銀子不是老天爺給的,是我!」
「哽?」
任汀湟訝異的驚呼出聲,不是因為那男人莫名其妙的丟了袋銀子給她,而是因為那男人的雙眼,正閃動著一股幽異的暗綠,宛若一泓碧綠深潭。
「綠色的眼楮……看得見東西嗎?」這只是任汀瀅心里頭的想法,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就月兌口而出,她趕忙指住自己的嘴。
男人將臉向她移近,讓任汀瀅更清楚的欣賞他懾人心魂的綠眸。
「從我這綠色的眼楮里,正好看見一個發愁的小泵娘,十分虔誠卻異想天開的在求老天爺賞賜銀雨給她,不知道我所看見的,是否和姑娘黑亮的眼眸所見相同?」
「你……」沒想到自己剛才那副白痴模樣全落入了這男人眼中,任汀瀅兩頰火速翻紅,她惱羞成怒的輕斥著︰[你究竟是什麼人?來任府想做什麼?」
〔我?應該可以算是你的遠房表親吧。」男子扯了扯嘴角,眼中的輕蔑又跑了出來,說明了他對這層關系的不肩。
[遠房表親?」任汀瀅沒注意到他眼中的神情,倒是偏頭想著眼前這位走錯路的「遠房表親」。
從前任家風光之時,一些有的沒的遠房表親突然出現是常有的事,為的就是想攀附任家的關系撈一點好處。
但自從任家出事之後,所有的遠親、近鄰可就再沒有半個人敢踏進任府一步,如今怎會又跑來了個遠房表親?
他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難道他不知道任家已經是今非昔比,沒有油水可撈了?
「你請回吧!」
任汀瀅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現在她為了沒銀兩的事而一個頭兩個大,哪還有心情去管什麼勞什子表親-即使他有著令她窒息的俊容和奇異的綠眸子。
[你趕我走?」在他拋給她一袋銀雨之後?一個缺錢的商人之女也會這麼有骨氣?
「難道你想留下來吃頓便飯再走?」任汀瀅送他一個大白眼,「對不起,我們無力招待,你去街坊鄰居那兒打探一下,就會知道你這趟路是白走了。」
[可惜!我帶著好意前來,卻沒人、心領……」男子一臉惋惜的搖搖頭,隨後拿起原擺在任汀瀅面前的那袋銀子。
「等一下!」
見到白花花的銀兩從眼前沒入了男子的腰際,任汀瀅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思考邏輯有誤。
這個「遠房表親」絕對不是為了貪點好處而來的,要不他怎麼會將銀子丟在她面前呢?
帶著「好意」前來……這麼說他是來雪中送炭的?
那她怎麼能讓眼前的銀兩就此飛走呢?
當下她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了,一把就抓住男子的衣袖,對著男子綻放出一個甜得足以膩死人的笑靨,以十足十的巴結語調道︰
[這位遠房大哥……哎,怎麼稱呼你才好呢?」
第三章
這個女人,見風轉舵的功夫簡直好得令人蔚為奇觀,前一刻還擺出嫌惡的嘴臉,下一刻竟能將他當成再生父母般,眼中大閃阿諛金光。
男子看著任汀瀅那甜美得可以迷醉任何男人的笑容,綠眸中閃過一抹冰冷,他揚著嘴角,說了一句任汀瀅听不太懂的話。
「呃?伊格……比萊斯?」任汀瀅試著重復一次他的發音,但低念了幾次,仍只能眨著她的大眼,茫然全寫在她的臉上。「那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