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那股血氣,他皮笑肉不笑的替師弟求情,「白前輩,小可師弟不懂事,他只是太擔心白姑娘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請勿介懷。」
擔心?白磊冷冷的又瞧了站在冷如風身後,明明已經快沒氣了,卻還硬撐站立著,對他怒目瞪視的俊小子。
「你是誰?」白磊面無表情的詢問。
「宋青雲。」他伸手抹去唇角的血痕,忍著痛回答。
白磊听過這名字。齊白鳳多年前曾要他醫治他三徒的眼,但後來雲娘病重,他為了醫好雲娘,四處走訪名山大澤尋藥,從此便沒再和齊白鳳聯絡。他又看了宋青雲一眼,這小子眼好了?
「你和我女兒是什麼關系?」
「曉月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宋青雲握緊了拳頭,恨自己如此不中用。
什麼!?白磊微瞇了下眼,「誰許的?」
未等宋青雲回答,冷如風便說話了,「是白姑娘自個兒和師父談的。」
「胡鬧,我不答應。」白磊冷著臉,一轉身使欲離開。
忽听身後「啪」地一聲,宋青雲臉色鐵青,牙一咬,便跪在地上了。「白前輩!我愛她,求你把她許配給我!」
宋青雲這一跪可跪停了白磊的腳步。他回身看著這俊小子,又瞧瞧一旁滿臉驚嚇的眾人。
當大家以為事情有轉機的時候,白磊忽然腿一彈,施起輕功人就走了!
「真要娶她,就到君山瀟湘竹軒吧……」話聲從外頭傳來,到了最後幾字,听來竟像已遠去大街之上了。
秦冬月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她看得目瞪口呆,從頭到尾都忘了要把嘴合上。
這可比上次赫連鷹事件還要精彩啊!
沒想到原來真有無影腳這等功夫,這次可讓她大開眼界了。
等等!現在可不是贊嘆驚訝的時候!
「人都被帶走了,你們還不快追?」她趕緊催促那兩位師兄弟。
怎知冷如風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宋青雲更慘,眼一閉倒在地上就昏了過去。
秦冬月嚇得哇哇大叫、手忙腳亂,扶這個也不是,幫那個也不對,幸好還有靳雷在;她無力幫忙,只好叫人去喚孟真回來。
「喂,他們倆傷勢怎樣?你倒是說說話啊!」秦冬月在旁猛問。
「如風沒事,調一下氣就好。至于青雲……比較麻煩點,他傷及內肺,需要好好休養。」
孟真回首對妻子說明。
「我沒事……我要去君山。」宋青雲從床上坐起來,臉色白得像鬼一樣。
「君山、君山,早叫你把她迎進門把生米煮成熟飯,你不肯,現在好了吧,被人家老爹帶回去了,才知道要後悔。」秦冬月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給我躺下,身體那麼爛,要是過去又給人踹兩腳,看你還有沒有命在!」
宋青雲抿著嘴,臉色更白了。
「你擺那個什麼死人臉,我說錯了嗎?傷都還沒好,就想去討老婆,我看你還沒走到半路就會吐血而亡啦!」
「冬月。」孟真看師弟臉色越來越難看,忙出聲制止。
「好啦,我閉上嘴可以吧!」她白了老公一眼,乖乖的把烏鴉嘴給閉上。
「我要去找她。」宋青雲定定的看著大師兄,臉上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可以,但你要先養好傷。」
「大師兄--」「不用說了。除非你把傷養好,否則我不會讓你出門的。」孟真拿出大師兄的權威,命令宋青雲乖乖躺在床上養病。
宋青雲握緊拳頭,知道這次非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了。
一個月後,君山瀟湘竹軒……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她唱的是漢樂府里的上邪,幽婉溫柔的歌聲合著古箏的琴音繚繞竹林中。
一名男子站在女子身後,看她的眼光有著呵護,還有著更深的愛戀。
「相公,奴家這首唱得好听否?」她彈唱完,起身偎到他懷中。
「不好听。」他緊緊的摟著她,低聲威脅道︰「即使這些事都發生了,都不準你離開我!」
「你別不講理。若我又病了呢?死了呢?」她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低低的說著。「你若病了,我會再治好你;你若死了,我便去和閻王討命。要是討不回來,我就和你一起死!生要一起,死也要魂魄相依,你生生世世都休想丟下我!」他在她耳邊發誓,再也不要和她分離。就算是死,他都不要和她分開!
「你這傻子。」她聞言輕笑,淚卻涌上眼眶,因為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她因罹患怪病昏迷了十一年,原本早該死了,但他卻找來水晶冰棺,讓她躺進里面,護住了一絲氣息。十一年來,他更是日夜鑽研藥理,甚至忽略了兩人的獨生女,只為找出救她的方法。
再沒人像他這般痴傻了……
「雲娘……」他低喊她的名,手又攬緊了些。
雲娘輕嘆了聲,「說真的,咱們倆真是虧欠月兒太多了。」她抬頭看著他,「磊,你那天到底是怎麼和人家說的?都一個月了,那人還沒尋來,你瞧女兒整天失魂落魄的。」
「哼,也許那小子根本就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雲娘打斷了。「你少胡說!讓月兒听去了,又要難過半天。」白磊閉上嘴,雖然不滿,還是沒再多說。
「會不會是你那天下手太重了?」雲娘擔心的又問。
白磊揚揚眉不說話,他下手的確是重了些;早知道回來時便不和她說動手的事了。
「你喲,真是……」雲娘瞟他一眼,心知肚明。
「不過用了點力罷了。想娶我的女兒,怎麼可以這麼沒用。」白磊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是是是,你白大俠武功超絕,打跑了女婿還在這邊沾沾自喜。這下看你怎麼和女兒交代。」雲娘微微一笑,音調柔柔的諷他。
曉月是他女兒,他還需要向她交代什麼?哼。
那小子不過是長得帥了一點,中看不中用!
白磊悶悶的在心中直念。其實那帥小子還真的是不錯,當他女婿勉強算是及格了;就是動作慢了點,到現在還沒找上門來,真是蠢到極點!
日光斜斜的照進屋里,曉月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的搗著藥。
快入秋了……不知他在長安可好?有沒有顧好身體?是不是……娶了別家的姑娘了?
想到這里,心中又是一痛。她緊咬著下唇,等那折磨人的疼痛過去。但事實上它不會過去的,只會稍減而已,然後等到她下次想起這個問題,它又會復發……
「曉月。」
她嚇了一跳,停下搗藥的動作。天!她竟然思念他到出現幻覺,竟然听到他喚她的聲音!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少有喚她名字的時候,老是守禮的叫她白姑娘。
「曉月。」
這次更清楚了,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逼真得不像是假的。
曉月蒼白著臉,逼自己回首,只見一道人影背光的站在身後。
她呼吸一窒,雖然因為他背光而瞧不清他的臉孔,但是,她就是知道是他。
縱使相隔數十丈,他站在鬧市的街頭,她都能一眼認出他的身影,何況現在只有他一人!
可這是真的嗎?曉月不敢相信的捂住嘴,顫抖著身子,雙眼仍盯著他,淚水一串串滑落。
「別哭……別哭啊!」他焦急的上前摟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曉月咬著唇,小手緊緊握著拳縮在他胸前,淚珠止不住的一直落下。
「我以為……以為你不會來了。」
宋青雲心疼的嘆口氣,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怎麼可能?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愛……我?」她嚇了一跳,淚都忘了流,無法置信的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