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貴婦 第19頁

把酒杯往桌面上一擱,他轉身離開。

宋自由以為鑫焦華跟以前一樣,不過就是下樓去又要端什麼上來,好害她愈減愈肥。

她把喝光的水杯又倒滿,緊盯著房門口,全神戒備的等著。

等啊等,她沒等到人,只等到關門聲,然後是引擎發動聲,緊接著是刺耳的輪胎磨在石地上的聲音……

他出去了?

住在這里這麼久,他頭一次把她丟下。

宋自由垮了肩,呆呆的對著他擱在桌上空掉的酒杯看著,很久以後,她才很生氣的對著空氣說︰

「他居然把我跟他的惡犬關在一起?」

「宋小姐,少爺出去之前,已經讓我先生把府軍跟紅帥煉起來了。」

眼楮眨了眨,她才看見有人在身旁,「王嬸,我叫宋自由,不叫宋小姐。」

「宋小……」

「好吧!我是宋小姐,那請問王小姐,你的少爺真的有把他的狗煉起來嗎?」他才不煉狗的。

那兩只惡犬就是仗著不會被煉,才會囂張的屋里屋外的隨便逛,就等著有機會能咬到她一口。

「是真的……自由。」王嬸開始動手收拾桌面。

「怎麼可能?他把狗煉了起來?那他的惡犬要怎麼咬我?」她看著王嬸忙,自言自語著。

王嬸把桌面收拾的差不多後,看著又是滿滿的廚余回收桶子,決定要趁著鑫焦華不在的時候,把放在心里的話說明白,她不要鑫焦華為難。

「自由,你不敢吃我煮的飯嗎?」

「不會啊!我只是在減……」

「少爺已經出去了。你大可不必敷衍我,你旱不是知道了?」她剛到的時候,胃口很好,她煮什麼,她吃什麼,她很高興少爺的三餐能跟著這位嬌客開始正常,但最近一個禮拜,不論她煮什麼,就跟現在一樣全進了廚余回收桶,而少爺又開始拿酒當正餐。

如果真是因為他們夫妻,讓少爺被這位嬌客為難,他們可以辭職。

王嬸語氣上有著明顯的冷淡。

「知道什麼?」不再自言自語,宋自由疑惑的問,「王嬸,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就是減肥而已,沒有敷衍啊。

「你剛來的時候問過我一次,」王嬸放下手中的抹布往下說,「為什麼不上樓來一起用餐?為什麼就四個人還要麻煩的分兩邊吃?當時我先生回答你,因為我們是受雇于少爺,按規矩自然是不可以。」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麼問了。」原來是這件事,看王嬸一臉凝重,她還以為是屋子里,將要發生再多一條惡犬的那種大事,嚇她一跳。

她早就已經明白,王叔所謂的按規矩怎樣又怎樣,是種掩飾雇主惡霸行徑的不負責任說法。

這等惡主,她可是感同身受,一點都沒有意思怪他們當時沒把話說清楚。

對不起?「所以,你知道我……」王嬸突然又覺得有些遲疑。

她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知道你的少爺是土匪,專門搶劫別人碗里的往自己的嘴里去!誰會想要跟他這種土匪一道吃飯?你跟王叔真聰明,居然想到用規矩這種光明正大的借口,叫他自己到一邊吃去。」他每到用餐時就愛打她筷子的惡行惡狀,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最氣人的是,她吃飽了還是會把碗里夾滿菜,等他來搶!

丟下她就丟下她,做什麼要先把惡犬煉起來再丟下她?他怎麼可以這樣美化他的惡行?

宋自由怒瞪著王嬸還沒收掉的空酒杯,沒注意到王嬸臉上的驚訝。

搶東西吃?

少爺有某種程度的潔癖,不愛讓人太靠近,更不會靠人太近,除了他的未婚妻會不听勸阻的硬闖上樓來,她是第一位進到少爺的房里,還能讓少爺跟她搶東西吃的女人。

少爺對這位宋小姐的重視,遠遠超過秦小姐許多,所以,就算她現在不知道,將來還是會知道的。

少爺好心的收留他們夫妻,她該把話說清楚,王嬸把剛剛被打斷的話,一次說完。

「我女兒半年前確實死于愛滋,如果你是因為擔心這個而不敢吃我煮的飯,我可以出示醫院證明,我跟我先生並沒有被感染到愛滋,如果這樣你還是不能放心,等少爺一找到人我們就走,你不必害怕。」

好半天才听懂王嬸說了什麼的宋自由,不再瞪著那個她愈看愈生氣的空酒杯,為了怕是自己听錯,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女兒半年前過世了?」

「沒錯。」失去女兒的痛,經過這半年的沉澱,她已經準備好,可以再次面對外人的嫌惡、敵視、鄙棄、冷言冷語或者是避之唯恐不及。

宋自由仰起臉,看著變得既冷漠又疏離的王嬸。

那滿頭的白發,是最近的事吧?

「你跟王叔,一定很難過。」她很輕地說,「我不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我媽媽被那個醉鬼撞死的時候,我有多難過,但找現在看著你,我大概知道,十歲的我,為什麼會不記得當時那種……哭也不夠的難過。」

在她的眼底不是嫌惡,也不是同情,有的是一種單純的了解,了解失去至親的傷痛。

以為會是難堪的惡語,沒想到是一份她最需要的了解,王嬸的眼眶禁不住的紅了,「你不怕愛滋嗎?」

「怕啊。」宋自由嚴肅著一張小臉說,「我只是一個胖弱女子,別人會怕的,我一樣會怕。」生病誰不會怕?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的她的怕跟王嬸的怕,好像是不一樣?

「王嬸,要是我被感染到愛滋,我會好怕的,怕已經長大的我,沒辦法再像小時候那樣,能不要記得家人眼里跟你一樣的……傷心。」

對稱的眉型下是一對亮麗的雙眸,卷翹的長睫,根根分明的彎出人為的細心呵護,挺而不尖的玉潤鼻翼下,是紅而不監的嬌貴唇形,整張精巧細致的小小鵝蛋臉,只要仔細瞧,就不難看出,是有錢人家長年的細心養護,把她原本就有的美,栽培的更添華麗,尤其是正擱在桌上的一雙小手,每一指間的小小指片上,都是得花費不少時間跟金錢,才能展現出的典雅藝術。

她看起來就跟經常在鑫家出入,經過大量金錢細心雕琢的高貴人士沒有不同,她一直是這麼看這位嬌客的。

直到現在,王嬸才看見,她亮麗的雙眸中,有著不必金錢洗滌就有的高貴眸心,就跟她的少爺一模一樣。

冷漠跟疏離,點滴地溶解在紅掉的眼眶中。

「我女兒一直很乖,不是外面傳的私生活不檢點,她是被他先生傳染的。」沒有辯解的激動,王嬸只是心痛的把女兒不該受到的委屈說分明。

宋自由用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對著王嬸猛看,然後用教小朋友的語氣說︰

「王嬸,你這樣說就不對喔!你應該要這樣說︰‘我女兒一直很乖,不是外面傳的私生活不檢點,她是被--’」她開始深呼吸再深呼吸,「‘連豬都要對他吐口水的混蛋王八砍他千刀絕不手軟的沒種下三濫傳染的!’」

還先生咧!王嬸肯定是傷心過度昏了頭的說錯話,不怪她!不怪她!

「王嬸,你這麼這麼難過,自然是沒辦法把這種連狗屎都唾棄的東西形容清楚,等一下我把正確的說法寫給你,你下次就大聲照著念,一定要大聲喔!這樣外面那些鼠耳狗嘴,才不會又听不清楚傳不明白,知道嗎?」

隨著女兒死去的心冷,瞬間起溫。

王嬸驚愕著從美麗高貴的嬌客口中,所吐出的粗俗言語,是這麼的感動著她。

穩住情緒,恢復平靜的面容,「我知道了。」把抹布反面折好,王嬸繼續收拾還沒收拾好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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