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敬雲再次揮出利刃,因為他相信只有折斷富冽驕傲的翅膀,他才會明白,那一雙翅膀,就是金權。
腳,是凡夫的俗物,沉重而緩慢,金權的翅膀,才能看盡大地的撫媚。金權,是無限遼闊的驕傲,這驕傲不該因為一個女人而墮落。
「你不可以!」想剝奪由他一手打造出的傲人成績?真是小看他了!
盎冽維持住表面的憤怒,捉起面前的卷宗夾用了八分力往前擲出,就跟他意料中的一樣,富駒反射性的彎身護住杜晴晴,好讓嬌弱的她不被他丟出的卷宗夾擊傷臉。
「原來,她才是你背叛我的主因!你太愚蠢了,只要你開口,我會把她給你,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你會後悔,後悔為了一個女人背叛我。」富冽聲怒面硬。
「大哥……」
「富先生……」
打斷富駒和杜晴晴話的是富敬雲。
「明天的婚禮不必取消,我改變主意了。晴晴還是我富家的媳婦兒,富、杜兩家的合作關系繼續。駒,你暫代總裁的位置一年,晴晴就交給你。」沒有時間深想,富敬雲硬是要截斷這場他自以為是的錯誤。
才下完命令,與兒子恨然的怒視相對不久,富敬雲突地起了懷疑……
盎冽看進父親一閃而過的懷疑,立刻在心中堆砌著能叫他更憤怒的假象,比如說——
他尊敬的父親,突然莫名其妙的跑來毀滅他的人生!
他親過手足的異母弟弟,利用他的情感背叛他!
他愛的女人,在他為她費盡心思後,明天將是別人的新娘!
這就是付出情感的報應!這三個他愛的人,選在同一個時間用這樣的方式來回應他對他們的愛!任何人都會受不了的……
他必須要有更真的憤怒,來證明他的崩潰。
「你們,將為今天付出代價!」富冽緊握的拳頭擊破一旁的書櫃,刺入肉里的玻璃昭顯出他火紅的怒氣。
「你要掠奪的對象只準是事業,不準是女人,別浪費時間在沒用的風花雪月上。現在,是你學會沒有富氏光環生活的時候了,一年後,你將會感激我現在做的一切。」富敬雲握緊手中的手杖,態度強硬而嚴厲,腦際瞬間有過的懷疑,隨著破裂的玻璃碎成一地。
「事業?」富冽諷笑道︰「我也是你‘事業’的一部分?」
「你曾經是我最驕傲的部分,我愛你。」一年後,他會再次成為他的驕傲,富敬雲深信金權的魅力。
「是嗎?」富冽任手上的傷口繼續淌血,玻璃還是刺在肉里,這痛已經有了代價,「你的‘愛’跟‘恨’,不過是同字異音。」是愛是恨,對他,再也沒有影響了。
盎敬雲用面無表情回應富冽的恨怒。「將來有一天,你會懂的。」他會這麼做絕是因為他愛他,這個讓他特別驕傲的兒子。
盎冽站起身,什麼也不拿,只帶著刺進肉里的痛,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他才使用不到三個月的豪華專屬樓層,未來的一年,富氏不再是他的天下。
他要的,已經到手了……
「大哥……」
「富先生……」
「不準追!」富敬雲的聲音,隨著富冽的離去變得更是嚴厲,「駒,爸爸虧欠你,但是,你大哥從來就沒虧欠過你,娶了晴晴,當是你對他的回報。只有這樣,你母親的悲劇,冽母親的悲哀,才不會無止盡的上演,這不只是為了你大哥,同時也是為了你自己。」
他是偏心,因為他對富冽的母親有虧欠,讓他在面對富駒時無法正視那太過相似的面容。
「爸爸……」這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能娶杜晴晴,更無意暫代富氏總裁,他不願意!
「富先生,晴晴求你!我們可以做有名無實的夫妻,你不必對我負任何責任,我更不會干涉你的自由。」杜晴晴緊捉著眼前的富駒不放手,「我怕他,真的好怕好怕他,求求你!」
「駒,我不準你大哥毀在女人的美色上。」
盎駒合眼遮住眼里中計的不甘願,臉上擺放的是恰到好處的為難。不能啊!
能不擔負起奪妻篡權、忘恩負義的角色嗎?誰叫他又輸給了富冽!
盎冽不停的走、沒有方向的走,手掌上的血早已凝固,就跟他的過去一樣暫時冰封,他終于可以自由的走在夜晚的街道,呼吸著天堂以外的髒空氣……
是了!
就該是這樣!
他要的結果已經到手!
漠然的停住早該停下的腳步,舉起右掌,就著路邊暈暗的燈光,他用左手把嵌進肉里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的挑拔出。
看著新冒出的紅血滴落指問,富冽冷著唇角一笑。
戲,雖沒有照著他的意思一幕一幕上演,可結果比他預期的好太多……
盎駒居然可以面對杜晴晴的絕美如此之久,卻絲毫沒有行動。這份自持證明他沒有看走眼,富駒值得他費心思。
這個異母弟弟的出世,是父親掠奪下的戰利品,母親的因愛成恨,毀了父親因著一張美麗的容顏所興起的掠奪。叫人酸澀的是,美麗容顏的主人從生到死,一直都是無能為力的犧牲品。
戰利品的面容就是犧牲品的翻版,俊美的面容注定被不敢面對愧疚的掠奪者摒棄,同時不能見容于毀滅者的妒恨。
他的干涉,並非出自于好心。畢竟,掠奪者跟毀滅者的結晶,能有多好的心腸?
在母親郁郁過世後,他有了更清楚的想法——
做自己!
他不再屈就于兢兢業業、滿腦子事業的企業家第二代。現在他是態度惡劣、內心陰險、縱情美色的敗家子!
利用富駒切斷富氏集團系連在他手腳的無形銅線,是這場局的目的,杜晴晴只是順便,現在他要的已經到手,杜晴晴就當是謝禮送了富駒,無所謂!美麗的女人,多的是。
為這一天的到來,他早有萬全的準備。錢,是他用來迷人的手段之一,而他著迷的是自由。
未來的這一整年,他的口袋里有滿滿的自由,該怎麼花用?
空的胃,早已餓了!
盎冽站在十字路口,沉澱著原有的復雜……
暫時離開富氏這個天堂……終究還是要回去,那灰暗的天堂,怎能沒有陪著亞當一起墮落的夏娃?決定,頓時在他腦海成型。
婚,一定要結,因為繼承人!同時他亦需要女人的柔軟來慶賀每一次勝利,「愛情」他不需要,但是婚姻就有其必要性。
一顆艷紅的隻果太過庸麗,而庸麗的夏娃,無法吸引變色天堂的亞當,他的禁果,不會是紅的。
「就決定……青隻果。」青,適合墮落。
決定好花用自由的方向,綠燈一亮,他才正要踏出步子……
急而短促的煞車聲後,是踫撞聲,連帶扯出幾個驚聲尖叫。
盎冽反應極快的往後跳退,一個不穩,踩空跌坐在地,他面帶薄怒的瞪著開上人行道的紅色MARCH。只差一點,他就成了滿口袋自由的無名尸。
開車的肯定是個女人!
等看清車主的面貌,他復雜的腦子瞬間積極的加速運轉……
沒想到,青隻果出現的如此容易!
「我完了!撞死人了!」冉美人驚慌失措的幾乎是跌出車子來,對于跟在後面同樣慘白了臉的冉英雄是理也不理,一個勁兒的繞著地上的「尸體」打轉幾,拼命找著那本該四濺的飛血,一個勁兒的嚷著相同的一句話。
「我沒死。」拐到腳踝,讓富冽不好站起身,不過……他也沒打算站起身。
「沒死?」會說話?冉美人在震驚過後,更是驚慌失措,「沒死?天啊!你沒死!救命啊!救命啊!他沒死?快來人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