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官正在調查。本官問你,兩天前你可曾到過蔡玫兒的住處?」古蘭熙一臉嚴肅的又問。
「去過,那天民女鋪子里的伙計說店里丟了首飾,民女見玫兒遲遲沒來,遂前去找她。」水鈴鈺老實回答,心頭隱隱飄過一抹不祥之感。
「然後呢?」
「民女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並未找到她。」
「你說你去了她的住處,但並未見到她?」他面色無波的看向她,質問道。
「沒錯。」
「那你可知道她的尸首是在何處發現的?」
「民女不知。」她搖頭。
「她的尸首被埋在她住處的院子里,胸口插著一支發簪,因為昨晚下了一場大雨,將她才被埋下不久的尸身給曝露了出來,被今晨去尋她的親戚看見了。」
聞言,水鈴鈺錯愕的瞪大眼。
「你拿去認認,這支發簪可是你鋪子里的?」古蘭熙將擱在案頭上的一支發簪遞給坐在一旁的師爺,師爺上前將簪子交給水鈴鈺。
水鈴鈺一眼就認出那支簪子是大妹前幾天打造的,正是被玫兒所卷走的其中一件,輕點螓首回答,「沒錯,這簪子是民女鋪子里的,也是被她偷走的其中一件。」
「仵作不久前剛查驗完她的尸身,說她遇害的時間約莫是兩、三天前。」古蘭熙沉聲說道。
她的心頭咯登一跳,兩、三天前,不就是她去找玫兒那會兒?她這才赫然明白,她之所以被傳召來問案,怕是懷疑她是殺人凶手,急忙喊冤,「大人明察,民女那天去找她,切切實實並未見到她的人,她的死與民女無關。」
「與你是否有關,本官自會調查清楚。那日你前去找蔡玫兒的時間與她被殺害的時間相吻合,且有人證供稱,那天早上確實看見你進了蔡玫兒的住處,並且待了好一會兒才出來。」他提出質疑。
她急切的澄清,「民女是進去找人,所以才耽擱了一會兒時間,且民女手無縛雞之力,哪里能殺了人後還挖坑將人給埋了。」
迸蘭熙炯然的雙目直視著她,肅聲道︰「據蔡玫兒的親戚供稱,數天前,他們才挖走了院子里的一株枯樹,遺留下一個坑洞尚未填起來,若要將尸首埋入,無須再另外挖坑,只需把土覆上即可。」
「民女沒有殺人,請青天大老爺明鑒。」听他這話分明是在懷疑她殺害玫兒,水鈴鈺心頭又怒又驚。
「此事本官自會查明,此案你涉嫌不輕,依大麗王朝律令,須將你收押。」說完,他鐵面無私的拍下驚堂木,喝道︰「將疑犯水鈴鈺押入牢里。」
她驚慌又激動的高聲喊冤,「大人,民女是冤枉的,民女沒有殺人!」
「你是不是冤枉,本官自會調查清楚,將她帶下去。」
兩名差官架著她往外走,她氣急敗壞的回頭大喊,「我沒殺人,人不是我殺的!」即使明知這話可能無用,她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水鈴鈺被帶下去之後,古蘭熙又傳喚了幾人,連李星也被傳召來查問相關的案情。待查問完數人,他與師爺刑白商討此案。
刑白桴著胡須忖道︰「依屬下看,此事最有嫌疑之人莫過于那女掌櫃。」
他約莫三十歲,有著一張白皙的女圭女圭臉,為了讓自個兒看起來老成一些,他刻意在下頷蓄著一綹山羊胡子,看起來卻顯得有些滑稽。
「何以見得?」古蘭熙問道。
他想起數日前他餓得撞上她,她毫不猶豫的將手上的吃食慷慨相贈之事,心里隱約覺得能有這般惻隱之心的姑娘,不該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依屬下推測,死者盜走了店鋪里的首飾,女掌櫃一怒之下追到死者住處質問,兩人一言不合,女掌櫃失手殺了她,她發現院子里剛好有個坑洞,遂將死者的尸體草草埋入,也因為她一個姑娘家力氣不大,故而埋得不深,這才會被一場大雨給沖去了覆在上頭的泥土,將尸首給曝露出來。」見古蘭熙沉吟著沒答腔,刑白問道︰「大人難道不認為她是凶手嗎?」
迸蘭熙調任東風縣僅三個多月,他四年前高中狀元,當今皇上極為欣賞他的才智,任命他為京兆尹。
他在擔任京兆尹期間破了幾樁大案,還追查出數件多年查無凶手的謎案,甚得皇上看重,但他性情耿直,辦案只問是非公道,不問出身,得罪了朝中權貴,故而遭人陷害,被眨至東風縣擔任縣官,據說他原本議了親的未婚妻也因而退婚另嫁。
「依你方才所說,水鈴鈺確實是有殺人的動機,但若是據此便論斷人是此女所殺,未免過于草率,尚須有更明確的證據才行。」古蘭熙總覺得此案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與師爺討論完,他思索了片刻,前往大牢。
被關押在牢房里的水鈴鈺縮著肩窩在角落,即使她再精明能干,今年也不過才十八歲,頭一遭遇到這種不白之冤,還牽涉到一條人命,心里害怕又惶恐。
她努力克制住微微顫抖的身子,想讓自個兒冷靜下來。不能慌、不能慌,快想想有什麼辦法能證明自個兒是清白的。
倘若想不出來,說不得這殺人凶手的罪嫌她就背定了,殺人可是要償命,她才十八歲還沒活夠,可不想就這麼被活活給冤死了。
但無論怎麼告誡自個兒,她的思緒此刻亂成一團,壓根無法思考。
忽然听見腳步聲傳來,水鈴鈺下意識的抬起螓首,望向鐵柵欄外,見到站在外頭的正是將她關進來的縣官,她兩眼冒火,霍地站起身,快步走過去,兩只手緊緊抓著欄桿,怒道︰「我沒殺人,我是冤枉的,你不能隨便誣賴我殺人!」這時她在氣頭上,也顧不得眼前這人是縣太爺。
迸蘭熙沒計較她的不敬,在瞧見她那張明艷的面容上流露出的怒容,心中隱隱有絲不忍,好言道︰「倘若你是冤枉的,本官自會還你清白,但若查出人確是你所殺,本官也會秉公辦理。」
「你真的能還我清白?」莫名遭受了這場牢獄之災,她又氣又委屈,滿臉質疑。
「只要你確實是無辜的。」
她像是想證明什麼似的用力點頭,再次鄭重重申,「我是無辜的。」
迸蘭熙抬眉道︰「你是不是無辜不是你說了算。」
水鈴鈺心急的催促道︰「那大人快去查呀。那天早上我是去了玫兒的住處,但是里頭確實空無一人。」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我記得那天進去時,並沒有在院子里見到有什麼坑洞,這表示在我之前定是有人去了那里,將玫兒給殺了,並將她給埋起來。」這一瞬間,她方才亂成一團的腦子忽然清明起來。
迸蘭熙從她的話里听出一個重要線索,謹慎的再次確認,「你說你過去時,並未見到院子里有坑洞?」
「沒錯。這表示在我過去時,玫兒定是已遇難,既然那天有人看見我過去找玫兒,也許也會有人見到在我之前還有人去找玫兒,只要找出這人是誰,就可以揪出真凶了。」
「這事本官會命人去查。」他尋思了下又再問道︰「你平日里可有與人結什麼仇?」
她愣了愣才道︰「我來東風城三年,並未與什麼人結仇,對了,倒是這段時間與城里另外一家珍寶首飾坊發生過幾次不快。」
「這是為何?」
「因為他們這段時間常常仿造我們鋪子里的首飾,做出一樣的首飾來賣,讓我很生氣,故而上門找他們理論。」最後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他們甚至還厚顏無恥的說那些全是他們自個兒所想,不是抄襲雲水首飾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