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說一句,苗雪蘭的臉色便漲紅一分。
「既然你對本王的成見如此之深,難保不會在正義的驅使下,在暗地里對本王心生報復。所以……」他指了指飯菜,滿眼惡意的說︰「本王可是怕得很,萬一被你給活生生害死了,本王可找誰去說這個理?」
听到此處,苗雪蘭終于恍然大悟。
她先是狠狠的瞪他一眼,見四下無人探听,才回了他一記戲龍的眼神,「王爺又何必在這里妄自菲薄。有些事情,王爺既然不肯說,當下人的自然也不敢多問,不過……我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基本的是非對錯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白逍寒因她眼底不經意流露的調皮而微微愣神。
「什麼事情,是本王不能說的?」
「王爺應該听說,幾天前,有人夜闖官府,劫走了徐大成家里的一百五十萬兩白銀。這件事鬧得轟轟烈烈,官府氣得暴跳如雷,老百姓卻手舞歡騰、興高采烈。
王爺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噢,為什麼?」
苗雪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因為,夜闖官府的神秘人,將劫來的大筆銀子,全都分發給窮苦的老百姓。打那以後,神秘人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便成了劫富濟貧又造福一方的一代俠盜。」
「這些和本王有什麼關系嗎?」
「本來是沒什麼關系的,不過……」她故意賣了個關子,「幾天前的夜里,我無意中看到一個黑衣人從咱們王府的房頂跳了出去,又听街頭巷尾的老百姓到處揚言,去徐大成府上做案的,也是一個身穿夜行裝的黑衣男子。最巧的是,昨天下午去房里給王爺送羹湯,竟發
現那套眼熟的夜行裝,出現在王爺的房間里……」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敢斷言,那天晚上從房頂跳出去的修長身影,就是他。
起初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畢竟白逍寒是鳳陽城活閻王的形象,已經在她的腦海中根深蒂固。
可綜合前後所發現的一些蛛絲馬跡,她猛然意識到,他很有可能是個掛著惡人面孔來暗中行善的大俠。
這樣想來,那時自己為了一時之氣,差點與徐大成在大街上理論的當下,如果不是白逍寒及時攔住她,她的下場,很有可能就像那個小乞丐,挨一頓拳打腳踢,吃個啞巴虧。
所以他當時的行徑,並非阻止她行善,而是間接化解了一場暴力事件的發生。
唯一讓她感到奇怪的是,為什麼這人明明有一副好心腸,卻偏要在人前表現惡劣的一面,難道……
另外,多日的觀察下來,她還發現白逍寒與他的貼身僕從龐岳之間,仿佛也暗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玄機。
兩人表面上看來,或許是單純的主僕關系,但她卻無意中發現,在龐岳面前,白逍寒會故意將他最卑鄙、最惡劣,甚至是最不可理喻的一面表現出來。
而龐岳不在時,他又恢復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樣子,理智、謹慎、幽默,還富有不為人知的同情心。
這樣的發現,令她納悶的同時,也對白逍寒這個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感。
「總之,王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里清楚明白那就足夠了。所以不管是這頓膳食,還是以後的每一頓膳食,王爺盡避放心食用,若有什麼不滿意的,您直言提出來,我下次再多作改正便是。」
白逍寒似乎沒想到一向對自己沒好感的丫頭,竟會劈哩咱啦對他說出這麼一番掏心窩的話。
他怔愣了片刻,才笑罵著,「你這丫頭,心眼倒是機靈。」
「在王府當差,若是不多長幾分心眼,真把王爺給得罪了,下場豈不糟糕?」
她伶俐地斟好酒,推到他面前,笑道︰「王爺快些坐下用膳吧,再和我這個沒眼色的丫頭說下去,飯菜可就涼了。」
白逍寒被她的笑容晃得心神一蕩,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她雖然模樣生得不是絕頂漂亮,卻有著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清新與質樸。
她言語中的聲聲體貼、笑容中的毫不掩飾,令他這顆沉寂多年的心,竟沒來由的,掀起了一絲奇怪的漣漪。
「忙了一上午,想必你的肚子也餓了,反正本王一個人吃飯也沒意思,坐下陪本王一起吃吧。」他優雅地落坐,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說。
「這……」
苗雪蘭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有些驚訝,也有些緊張。
「我……只不過是個下人,怎麼有資格和膽子與王爺同桌用膳?」
白逍寒調侃道︰「你和本王頂撞吵嘴的時侯,本王可沒瞧出來你膽子小。」
她臉色一紅,吶吶道︰「那只是形勢所逼嘛……」
雖是這樣說,她還是在他灼熱的注視下,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都很想問問王爺。」苗雪蘭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你說。」
「當初客再來酒樓發生的那起打賭事件,假如沒有我的出現,王爺是不是真的會砍斷柳東來的手?」
「你希望答案是什麼?」
「我希望是什麼,王爺就成全什麼?」
「你可以試一試。」
白逍寒此時的目光十分溫柔,讓苗雪蘭的心髒不受控制的狠狠狂跳了好一會兒,她才平息心頭的躁動,回道︰「王爺,其實你是個好人。
蕭祁玉最近有一個重大發現,在他給苗青羽治病的過程中,居然發現那軟面團兒似的乖巧小娃,平日不吭氣,對藥材方面卻有著令人心驚的天賦。
為了證實心底的猜測,他還暗地試探了幾次,事實證明他果真沒看錯。
苗青羽不但能準確的認出只看過一眼的藥材名字,還可以將那些藥材的功效、特點以及利弊,毫無差錯的說給他听。
他大為吃驚,甚至興起了要收乖巧小娃為徒的想法。
于是當他再次來到王府要給苗青羽看病的時候,直接把這樣的想法說了出來。
還沒等弟弟做出反應,苗雪蘭已經興致勃勃的答應了下來。
自古以來,為人父母皆是望子成龍。
她與小羽雖沒有血緣關系,也不敢奢望有朝一日他可以一步登天,只希望受苦多年的弟弟,能夠在能人的指點下,學些生存下去的本事。
包何況蕭祁玉雖然平日里不正經了一些,可關于他的家世背景,以及通天的醫術本領,令她由衷的欽佩。
事後她才得知,蕭家祖上曾世代受命于朝廷,就任御醫一職。
就是現在的皇宮內院,也有幾任深得皇帝器重的御醫,乃是蕭氏一族嫡傳的後人。
而蕭祁玉與白逍寒之所以會成為至交好友,是因為在許多年前,蕭家還沒有舉家搬遷到鳳陽的時候,他曾被皇上指派進宮、侍奉陪伴白逍寒五年之久。
如果弟弟真的能攀上蕭家這個高枝,拜蕭祁玉為師,對他們來說,都將是一件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幸事。
不過,蕭祁玉雖然答應要收小羽為徒,卻有一個條件,就是年僅七歲的小羽,必須在拜師之後,隨他搬進蕭宅,長期跟隨侍奉。
一方面他要親自將一手通天的醫術傳給這個小徒弟,另一方面,他也可以更方便將小羽的隱患徹底根除。
她起先還有些舍不得,但仔細一想,如果可以藉這個機會,讓弟弟學些本事,又能讓弟弟恢復健康,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蕭祁玉在得到苗雪蘭的首肯之後,尋了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正式舉辦了一場拜師禮。
痹巧懂事的苗青羽磕了頭、拜了師,從今以後,正式成了蕭家大少爺的首席入門大弟子。
當天,蕭祁玉便將小家伙風風光光的帶回了蕭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