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自以為自己在揣測主子心意上有了莫大的進步,就連整理邊上小爐子上的活計也都滿臉的笑容。
春鵲和文致佑剛踏進屋子里,看見的就是一個小丫頭傻乎乎的干活傻笑,春鵲正找不到出氣的,看見那副傻樣就忍不住開口低斥,「傻乎乎的笑啥呢?客人來了,怎麼不見你們姑娘?」
杏花老是被說傻,這時候也不覺得如何,模了模頭回道︰「姑娘出恭去咧,要不我現在進去喊?」
正換衣裳換到一半的莫縴縴听見杏花說的話,也顧不得披帛還沒披上,三步並兩步的跑了出來,滿臉通紅的解釋,「沒沒沒……我沒有出恭啊!就是……我沒去茅房啊!」
杏花很體諒的看著自家姑娘。「是啊,我家姑娘只是更衣,可不是去了茅房。」屋里頭有夜壺呢!
春鵲忍不住哀額搖頭,看著這一主一僕同樣的傻氣,開始怪自己怎麼當初就把杏花這傻丫頭給安排到這里來了,真是把攪花樓的面子都給丟光了。
莫縴縴看著春鵲姨那羞于見人的模樣,又急忙忙的轉頭看向文致佑,見他眼底帶著微微笑意,羞窘得臉都漲紅了,急著再次解釋,「我是真的沒有去茅房。」
春鵲已經不想再看兩人繼續犯蠢了,揮揮手阻止道︰「行了行了,這就別提了,等等好好招呼好文公子就是。」她好聲好氣的對莫縴縴說完後,轉頭瞪向杏花,沒好氣的低罵道︰「你還杵在這里做什麼,還不趕緊跟我走,真是的!」
文致佑看著兩人離開,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泰然自若的坐到桌邊,看著桌上放著一個湯盅,觸手一踫還溫燙著,嘴邊勾起一道輕淺的微笑,眼神柔和的看著莫縴縴問道︰「這是給我的?」
莫縴縴從剛剛開始就低著頭不敢看他,直到听見他的問話,才趕緊走到桌邊,稍稍掀起湯盅的蓋子,嗅了嗅味道,點點頭後說︰「嗯,這是給你補身子的,听說你上回救了我之後好像病了,我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炖一盅湯給你喝。」
她沒說的是,這湯里頭用的功夫可多了,尤其是之前她收藏的碧綠草也放了一小撮,如果不是要給他喝的,她可舍不得放得那麼大方。
文致佑有些忐忑的拿起調羹,舀了一口湯,慢慢送入口中。
當歸、排骨,還有幾樣藥材的味道,一點一點的在嘴里漫開來,咸口的湯中又帶著微甜的清爽,這種久違的食物滋味,讓他嘗了一口後,連話也沒說就直接喝了第二口,不一會兒就把一盅湯喝得干干淨淨。
「怎麼樣,好喝嗎?」莫縴縴眼巴巴的望著他,緊張又期待的問。
他淡淡的瞄了她一眼,看著她圓潤的臉蛋彷佛剛蒸好的包子似的,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接著笑道︰「還行。」
老實說,他喝完湯後,最大的感想就是他終于能夠吃出味道了,這真是天大的奇跡,他震撼都來不及了,哪里還管得了好不好喝。
聞言,她的心莫名有些悶悶的,這可是她花了許多心血特地炖的湯,他說句好喝有這麼難嗎?
見她的表情微微垮了下來,眸光也變得有些黯淡,文致佑有些尷尬的又補了一句,「其實還算不錯。」
一听,莫縴縴整個人像是從秋天又重新春暖花開了一般,兩個小酒窩又得意的出來打招呼。「我就說嘛,那可是我費了好多心血的,怎麼會不好喝呢!」說完,她覺得自己太過驕傲了,連忙又羞澀的低下頭,擺弄著手指,吶吶說道︰「啊……我是說其實……這湯是真的很補的啦!」
看著她豐富的表情變化,他的眼里滑過一絲暖意,覺得這樣天真的她看起來格外可人。
只不過他今兒個來可不只是來喝湯賞人而已,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她送過來的食物能夠讓他吃出味道?這幾日他也吃了其它的東西,但還是跟之前一樣,一點味道也沒有,讓他更加急迫的想要知道其中的緣由。
「上回你送的那些糕點也不錯,我很喜歡。」文致佑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一邊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雖說即使不用仔細觀察也能夠看得明白,她的表情幾乎都寫在臉上,完全不必多猜。
丙然,在听見他說喜歡上次的點心後,她笑得兩眼都眯了起來,像兩道月牙。
「真的嗎?你喜歡就好,我本來還怕你不喜歡呢!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就做「我娘以前教過我的兩樣小點心,不會太甜,我想你應該不會喜歡吃太甜口的東西,每樣的糖都只少少的放了些。」
「所以上回的點心和這次的湯都是你親手做的,沒有假手他人?」他還是想仔細的問清楚。
「是啊,怎麼了?」莫縴縴一臉不解的望著他。
「那……你在做的時候,有沒有放什麼特別的東西?或者是……有什麼特別不同的地方?」文致佑看著她疑惑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煩躁。
他知道自己這樣逼問一個小泵娘有些不妥,只是他真的受夠了那些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的東西了,更何況逐漸失去的味覺並不是只是嘗味道那麼簡單而已,這幾年來他能夠快速的擴大生意,除了藥材外,最主要的就是靠著內供宮里的食材而成的。
也是因為他天生就有著能夠品嘗判斷東西好壞的舌頭,才敢攬下這樣的門路,結果這幾年來,他吃不出東西的好歹,每回送東西進宮的時候,心中總是忐忑。
而且隨著生意越做越大,能夠送進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假如他還是這樣吃不出味道的話,以後這條路子根本就難以為繼。
說實話,這一年來,他已經考慮不再做宮里的生意了。
做宮里的生意,報酬是大,但相對的風險也高,做得好,自然能夠賺進金滿盆銀滿缽,但若是一個不小心出了差錯,那就是整家人都要拿命去填的,他明白看在家里祖父還有祖輩留下來的人脈,就是真出了事,全家也不至于全都送死,但是誰能夠保證那個萬一呢?
他向來謹慎,所以寧可小心,也不願去賭那個萬一。
莫縴縴這時候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他這樣急切的逼問,看起來可不像只是吃到好東西的反應,更像是想要知道些什麼秘密。
她輕皺著眉頭問道︰「你想要問什麼?是點心還是這湯有什麼問題嗎?」
應該不至于啊,若是那點心就算了,但是他才剛把湯喝下去呢,怎麼可能馬上就知道有問題了?
忽然間,她靈光一閃,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她臉蛋一紅,猛地搖頭揮手。「我我我……我這回炖的湯沒放那些專補男人的東西,上回的點心里也沒有,你可別誤會了。」
那些東西她也知道平常人不能多吃,更何況是他這樣虛弱的身子,補藥補藥,既能補身卻也是一種藥,是藥就不能多吃,得對著癥來,這是以前她娘傳給她這些東西的時候,最常耳提面命的一句話,她也一直不敢忘,牢牢的記在心里。
文致佑還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麼,沒想到她一開口說的淨是這些,不免感到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怎麼他覺得在她面前,好像一提正經事馬上就能讓她給帶歪了去。
「我知道,要是你真的在這盅補湯里放了那些東西,我一聞就知道了,還能全喝完嗎?」
「也對,那你……」听他這麼說,莫縴縴的疑惑就更重了,總不可能他是想問她是怎麼做的,然後做了一樣的東西去賣?這個荒謬的想法馬上就讓她在心里給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