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被她忘了……
綠蘿敲敲頭,終于想起今天晚上七點跟老大——也就是柳寧夏——約好要把參加考察團的完整報告給呈上……
天啊!她竟然差點就給忘了!
「司機先生,麻煩調頭,我要到中山北路——」說完,她頭昏昏的把頭靠在車窗上。
約莫二十分鐘後,車子已停在藍天建築師事務所前,她付完錢下車,幾乎是用沖的進辦公室。
柳寧夏就坐在位子上等她,听見聲響,他抬起頭來,濃濃的酒氣也隨之入鼻,幾乎可以很輕易的判定她是剛剛不久前才喝的酒。
「對不起,我遲到了。」她跑得很喘,之前酒精發酵頭暈,現在更暈了。
柳寧夏看著臉紅紅的她,擔憂了一個晚上,實在很難有好脾氣。「工作沒做完卻跑去喝酒,跟別人的約定可以輕易爽約,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你甚至連手機都忘了帶出門。」
他撥了十幾通電話,回來時卻發現她的手機竟在她的辦公桌上,問其他同事也沒有人知道她上哪兒去。
「不是的,我是去——」綠蘿想告訴他她是去工作,可是他似乎完全不想听她說話。
「做錯事就認錯,不要找藉口。」
「我沒有——」
「你敢說你沒喝酒?你不知道喝了酒的你會做出什麼事來嗎?」真不知自己是氣她忘記約定而遲到來得多,還是氣她跑去喝酒來得多?
她委屈的看著他,突然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她轉過身,腳步踉蹌的走回自己的座位,緊盯著她背影的他這才發現她白色緊身褲上小腿部位滲出一點血,他驀地起身叫住她——
「慢著,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你的小腿受傷了。」
她的小腿?綠蘿低下頭看了自己的腳一眼,這才發現小腿上的白色褲子沾了一點一點的血漬……啊!是那些工人打破酒瓶時弄傷了她的腳,當時覺得有點疼,後來就沒感覺了。
「你剛剛究竟去哪里,為什麼會受傷?」他又問,人已來到她跟前。他可能是氣瘋了,才會以為這一向做事認真負責的小女人會丟下工作偷跑出去喝酒。
「我沒事——」她越過他想走,腰間卻一緊——
「你——」
「不要亂動!」柳寧夏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在桌子上,彎拉起她的褲腳,終是看見了那像是被碎玻璃割傷的小腿。「怎麼弄的?」
她盯著他瞧,嘴動了動,可沒發出聲音。
「回答我的話。」他沉著聲。
「……有人摔破酒瓶,可能是碎掉的玻璃彈起來割到的……」
「有人對你摔酒瓶?」他挑挑眉,抬起眼。
「……」她不知該怎麼說。老實說?還是跳著說?可是不管她提不提這一段,都還是得提李克的那一段,他終究還是會知道的。
「綠蘿,你不說我也可以查出來的。」柳寧夏淡淡一笑。「聰明一點就該選擇直接告訴我實話,你不想惹我生氣吧?雖然我很少真的生氣,可是,我生氣的樣子,你不會喜歡的。」
「就法亞的那個案子,因為李克今天休假,所以我去幫他處理了一下,只是一下下而已,李克說他明天會再去現場……」
「出了什麼事?」如果沒事,那些工人怎麼會對她摔酒瓶?
她咬咬唇。「是因為施工圖弄錯了,李克把之前沒定案的圖給了工班,工班按圖施做之後他卻要他們改,料得自己吸收,所以他們才會鬧罷工,要公司給他們一個交代,無論如何要賠償他們損料的錢。」
「那你怎麼說?」
「我說如果真的是公司方面的失誤,公司一定會負責,但在這之前,我必須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希望他們可以配合先施工,真的無法解決時再來鬧……都還來得及……」她越說越小聲,因為她知道自己最後一句話有語病,不過,卻是她的真心話。
柳寧夏笑笑地看著她。「你就這樣單槍匹馬的去?」
「李克要我先不要跟你提,他說他會搞定的,可是我想,這問題你還是必須知道,畢竟這是公司的事,李克就算做錯了,也不可能叫他去賠這筆錢吧?既然錢得由公司付,那麼就必須告訴你……我做錯了嗎?」她怯生生的抬眸。
他搖搖頭。「你做得很好,綠蘿。不過在處理這件事之前,必須先處理你小腿的傷口。」
她縮起了腳。「不疼的,沒關系。」
「你若不先處理傷口,那我就先打電話給李克。選一個?」
綠蘿瞪著他,終是乖乖地把腳放下去——
「你這樣真的很不像柳寧夏。」她咕噥著。
「柳寧夏是什麼樣的?」柳寧夏好笑的看著她。「不如你說來給我听听,讓我可以裝得更像一點……」
第6章(1)
買了宵夜,這一夜,他們兩個討論公事討論到很晚,離開公司後,柳寧夏開車送綠蘿回家,她卻在他的車上睡著了,到了上次送她回來的巷子口,他沒喚醒她,把車停在一旁,他看著她沉睡的容顏,腦海中浮現那個清晨,她撞見他和容子從一個房里出來時的眼神……
他的心里頭一直堵堵的,舒展不開。
曾經,他想試著對她解釋,甚至期待她主動問他,可是她沒問,他也不知該從何說起,畢竟,她和他,還不是那種該解釋什麼的關系,他對她的感覺還需要時間來界定。
已不是年少輕狂的年紀,依恃著感覺便輕言開口說愛,對現在的他而言是不負責任的態度,對彼此的好感與在意是個開始,能不能順心自在的走下去則需要時間——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大起大落的愛情,不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心的寧靜與相處之間的泰然自若,一種舒服得剛剛好的感覺。
綠蘿是不是這個人,他還不確定,但,他掛意她是真,喜歡她的親近是真,想念她醉了時撲過來的吻也是真。
睡著的綠蘿微微皺著眉。
他不自主地伸手輕撫她的眉心,再不自主地滑過她的臉頰,長指帶些留戀地停頓半晌,她卻剛好睜眼醒來—
綠蘿看見那只撫著她的大手,心差點沒跳出來……
她幽幽地看著他,他沒避開,反而淡淡的一笑。
「到家了。」他說。
她恍然回神,趕緊抓著包包跳下車,因動作太猛拉扯到小腿的傷,痛得她輕抽一口氣。
他下車繞過來,突地將她給抱起,她傻呆呆的看著他,心怦怦怦地跳……
「你干什麼?」她莫名其妙的問,他的舉動實在太詭異。
「我只是不希望你明天找藉口請假。」之前送過她一回,知道她住的地方約莫在這條巷子底,還要走上一小段路。
她瞪著他。「我才不會因為這一點小傷請假。」
他笑。「那很好。」
他抱著她慢慢走,街燈下,兩人的影子很親密的交疊著,她看得有點害羞,突然不說話了。
那日,他和容子在一起的畫面無法從她的腦海中跳月兌,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如此匹配,就算容子已婚,但她眼中的愛意是藏不住的,而他,就算態度有點冷,但畢竟還是寵著她,讓她任性著……她很羨慕,也很嫉妒,叫自己不要想,可太難,心總是揪成一團。
可笑的是,她根本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們兩人根本什麼都不是,那若有似無的情感,溫柔的笑容,或許全都是因為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怎麼不說話?」他低眸看她。抱她在懷里的感覺,讓他憶起那一夜的京都,她醉了抱著他吻……醉了的她比起清醒時來得膽大妄為,像只小老虎,而此刻,卻是只害羞不已的乖小貓——她連瞧著他的眼都沒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