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好忙(下) 第11頁

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不用說了,我知道她是誰,你那福薄的媳婦跟我提過幾回,叫錦娘是吧?」

老夫人舉起手不讓孫子說下去,清明雙目又淡瞄了一眼明眸清媚的杜雲錦。

迸代人總在女子閨名下多加個「娘」字以示親昵,趙筱攸很愛那個錦字,便為杜雲錦取了個昵名。

「是的,妾身給老太太請安。」她再度一福身,禮數周到。

「嗯!」老夫人一頷首,卻不說好與不好,以杯蓋撥開茶葉,飲了一口茶,抿抿唇,面上是不改的慈容。

「然兒,這事你考慮周詳了嗎?要不要再想一想,不必急于一時。」

「孫兒心意已定,絕不再有任何更改,望祖母成全。」他今生唯她而已,從今而後,不負相思意。

見他神態堅決,老人家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眉頭微不可察的輕蹙。

「若是真的中意也不是不可行,但她的出身畢竟過低,以你嫡長孫的身分豈能讓一名庶女為正室?杜家那家子渾人的行事作風我瞧不上眼,你先把陳知府千金娶進門,將錦娘抬為平妻一事尚可徐徐圖之。」

老人家看向杜雲錦的肚皮,意有所指母憑子貴。

平妻,她憑什麼?翠衫女子冷沉著臉,一臉的嫉妒幾乎無法遮掩。

「不是平妻,只能是正室,孫兒承諾過終此一生只娶妻一人,我要她當我沐昊然的妻子,名正言順的相伴我左右。」誰也不能貶低、看輕她,待她得如待他般恭敬。

「胡鬧!你當是小兒過家家的兒戲嗎?庶女出身本就有礙名聲,再看看杜家那些人的德性,那樣的娘家人能上得了什麼台面?對你日後的發展只有拖累,毫無助益。」她不否認自個兒偏心,想給孫子最好的,讓他一生順風順水,不起波折。

第十八章繼室人選(2)

當初和趙家定下那門親事是基于兩家利益,心想趙家百年茶商,給她那福薄孫媳婦的陪嫁里有好幾座茶園,兒女親家是做得的,往後日子長得很,親家老爺多提攜這個外甥加女婿一二,讓他也能打出一片天下。

誰知趙家是個喪門的,連著兩個媳婦入門都是拖累,不僅當不了家操持家務,還得當菩薩供著,如今趙家本身又內斗得一團糟,沒法分出心神扶持女婿,有不如無。

雁如和筱攸這對婆媳她大體上是滿意的,就是沒福氣,早早辭了世,不能為府里開枝散葉,她心里也是感傷良多。

只是日子不能渾渾噩噩的過下去,眼看著賈氏親爹的官越做越大,對次孫昊文的布莊生意益發照顧,甚至有意安排與宮中采買搭上線,讓皇宮貴人們也用上沐府所出的織錦。

若是此路能通的話,當上皇商指日可待。

有監于此,她更不能厚此薄彼,兩個孫子都成器才能為祖上爭氣,光耀門楣,因此她擇定了官家千金為長孫的繼室人選,這回非得謹慎再三不可,不能再錯一回了。

「杜家人是杜家人,錦兒是錦兒,兩不干系,豈能相提並論?爛泥田里還能種出好稻,祖母不能以偏概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孫兒無法認同。」

他不會任自己的女人受半絲委屈,他要給她的是全心全意,絕無摻假。

老夫人被孫兒的忤逆氣笑了,「你腦子被牛踢了呀!她是姨娘生的就是不行,我們沐府丟不起這個臉,何況打斷骨頭連著皮,哪天她娘家人求上門了還能不理嗎?」

雖然出嫁從夫,從此只能以夫家為依恃,養兒育女,操持家務,可是許了人還是從娘親肚里掉下的一塊肉,她能不顧兄弟姐妹,總得顧及親娘吧!

沒有娘家當靠山的女子在夫家也是站不住腳步,娘家人不夠強大,若頻想打秋風、撈好處,他們沐家再家大業大也會被拖垮,難有風光。

所以說,怎會是兩不干系,其中門道還深得很,若沒把持好被迷了眼,以後有得苦頭吃。

老人家活得長,看得也多,不像這些毛頭娃兒腦門一熱就栽下去,不往遠的看,只想摟媳婦。

「求什麼求,打出去便是,來一回打一回,看誰還敢上門?」他不信打不怕。

同樣不待見杜家人的沐昊然一臉悍氣,一開口霸氣十足,絲毫不把虧待過他女人的一窩賊寇放在眼里。

想貪人財物不是賊是什麼?惦記著別人的富貴想來個五鬼搬財,如此賊心還不打殺了,留著何用?

「你越說越起勁是不是?你當是土匪還是流寇,能讓你喊打喊殺的?杜家人再不濟也是良民,打傷、打瘸、打死了你得去見官,還落個薄待親家的惡名。」呼!呼!她這胸痛呀,全是被這不省事的孫子氣的。

「祖母……」

見老夫人撫著胸口直喘氣,臉色不佳,不想祖孫倆因她起爭執,杜雲錦拉住正欲開口的沐昊然,朝他一搖頭,要他別激怒老人家,凡事都能好商好量,不用操之過急。

「老夫人勿惱,身子骨要緊,怒急傷肝,您若是氣出病來,還是自個兒受罪,沒得了好,先亂了心緒,大少爺做得不好,您罵他便是,別跟自己過不去。」杜雲錦恭敬地安撫著,听著讓人舒心。

老夫人睨了面色顯然也平靜不少的孫子一眼,「你這丫頭也算是會說話,沒給老婆子添堵,我看你也順眼得很,只是有些事不能一味地蠻干,咱們也有親友走動。」

她言下之意要杜雲錦多擔待,人留三分面子,不能做得太出格,否則在親朋好友面前怎麼抬得起頭。

「老夫人放心,錦娘知道輕重,不過大少女乃女乃去得急,大少爺難免有些心浮氣躁,沒分寸的沖撞您老人家是大少爺的不是,輕老夫人念在他喪妻未久,仍未平復傷痛,不予怪罪。」

大逆不道的話杜雲錦說不出口,不念與沐昊然的情分,也要看在老夫人年歲大了,禁不起刺激,雖然沐昊然的心意讓她大為感動,可是讓老人家傷心的事她還是做不出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她不能為達目的卻全然不顧。

「听到沒?然兒,還是錦娘這話說得順耳,既中肯又不失偏頗,哪像你心急火燎的,像急著上樹的猴兒。」若他能再收斂點狂性、多些圓滑就好了,他欠缺的是磨練呀!

沐昊然順勢搭話,「既然祖母對錦兒滿是稱贊,那就是她了,也別再給孫兒挑別人,有現成的好人選,不用再挑了。」

「又再胡說了,妻賢夫禍少,祖母為你挑的這門親是好的,一官還有一官高,想想賈氏的爹。」

以官壓官,官大的壓死官小,賈氏再囂張也壓不過上頭有大官頂著。

「祖母……」

沐昊然的手臂一緊,低頭一看,就見一只瑩白小手扯住他,他沉著氣改口,「妻死夫守喪一年,孫兒續弦一事等一年後再說吧,孫兒先行告退。」

一說完,他便帶著杜雲錦離去,擺明了以守喪為由,不談續娶之事。

老夫人輕嘆了一聲,感慨孫兒的執著。

「老夫人,不是奴婢要背後論人是非,實在這杜姨娘不是個好的,表面上事事恭順,實則心大,大少女乃女乃去的那一晚,大少爺便是宿在她屋里,可見她心機用得深。」哪有好處全給杜雲錦一人佔盡了,想當正室?她呸!

吹了吹茶沫子,老夫人慈眉低視,「春雪,把你給了然兒是委屈了,沒比在我身邊伺候舒服。」

春雪一听,驚惶地一跪,「老夫人別折煞奴婢了,不論服侍哪個主子都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哪有一絲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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