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身後響起一陣陰冷的笑聲。
他轉頭,就見盧三娘手里拿著一份告示,那冰寒的聲音是從她齒縫擠出來的。
「這家伙要通緝我呢!」她把那份告示拿給他,正是一份海捕文書,還懸賞了五百兩銀子。
柳照雪只能說︰「他腦袋被馬踢了。」
盧三娘將告示揉一團丟掉,右手按住了腰間長劍。
「慢著,我們說好不殺人的。」柳照雪急忙阻止她。
「誰要殺人了?」她瞪他一眼,抽了長劍給他看。「假的,我花了十文錢向戲班子買的道具。」說著,她把劍綁在知府的床頭上。
柳照雪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那利劍懸頂,寒森森、尖利利,待知府一覺睡醒,睜眼一看,還不嚇得三魂飛去七魄?這也是警告知府,他們隨時可以取他腦袋,只是想與不想而已。
他對她豎起大拇指,贊她想的好點子。
她得意地對他一揚眉,然後伸手拎起知府的脖于,將他丟到床上,最後,再擺上知府公子的罪證……一疊。這東西的分量真是與日俱增啊!
「唉!」她嘆口氣,最近天天干這種事,真無聊。
他很能理解她的郁悶,便道︰「那咱們再給他添點樂子吧!」他說,打開衣櫃,抱出知府所有的衣服往外走。
「你去哪兒?」盧三娘小心跟在他身後。他的動靜有點大,可別驚動了官兵,徒惹麻煩。
「放心。」他笑得像只老狐狸。「我這一路都沒停止灑迷藥,那藥量之重,恐怕整座衙門連只醒著的耗子都找不到,更別提人了。」
「喔!」她頭點到一半,突然想到。「我們兩個怎沒暈?」
「出來前,我們不是喝了茶,那里頭我放了解藥。」
「你讓我吃藥都沒告訴我——」本來想罵他一頓的,但她見他一路走到茅廁,將所有衣服都扔進茅坑里,也傻了。「你你你——」
「誰叫你找我麻煩。」然後,他一掌轟塌了半座茅坑,保證知府想把衣服撈出來都不可能。
「你真惡毒。」她吁了老長一口氣。
「你說過很多遍了。」一點都不新鮮。
「做你的敵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他很大方地接受她的「贊美」,並露出一抹皎潔似銀月的笑容。
她彷佛又聞到那淡淡的、卻酥人心魂的寒梅冷香,情不自禁也跟著笑了。
「不過跟你在一起,總能經歷無數有趣的事。」
「那你想不想永遠都生活得這麼有趣?」他目光炯炯,火焰似地燒在她臉上。
她別開頭,雙頰熱得發燙,心里隱隱一股期待,永遠一起嗎?似乎真的非常有趣呢!
她一只手卷著衣服的飄帶。答不答應他?腦海里早有答案,但說不出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走過來,又去牽她的手。
她偷偷地瞥他一眼,又垂下頭,卻沒有掙開他的掌握。
他可以戚覺到她的身子不著痕跡地接近了他一點,心里樂得像要爆炸。
她完全下敢看他,手臂與他的挨著、肩膀和他的靠著,她整個人都快軟了。
兩人手牽著手……其實都是他在帶著她,她已經羞得沒力。
他們一起拔高身形,身影堪堪掠過那高高的屋頂,她細若蚊蚋的聲音忽地傳來。
「好。」話一出口,她的頭差點埋進胸口里,太羞人了。
他整個人一震,腦袋嗡嗡響,耳朵都是她那個「好」字。她答應他了!
他無法形容自己的愉快,他只有一種感覺,此刻腳下踩的不是瓦片,是那皚皚白雲。他要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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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柳照雪和盧三娘走在回蘆花蕩的路上。
贏州知府終于放棄為兒子報仇,他被盧三娘的手段嚇壞了——一覺醒來,發現頭頂懸著利劍,雖然是假的,但當時他並不知道,直接嚇得暈死過去。等他稍微清醒後,又听說自己的衣服全被人扔進茅廁里。
他只有一個想法,敵人隨時可以割了他的腦袋、再把他丟進茅坑埋起來,而他半點反抗能力也沒有。
他既憤怒又驚恐,加上兒子那一疊連他看了都想吐血的罪證……他審過最惡劣的殺人犯也沒這麼混帳。
他被氣病了,高燒一日夜,終于想通,放棄了追究盧三娘的想法。
柳照雪和盧三娘很高興,但一接到盧大的消息,說盧三娘的未婚夫造訪盧家莊,請盧三娘速速回家,他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居然訂過親!」他的口氣像個被夫君拋棄的深閨怨婦。
「這件事我也是爹爹過世後才听說的。」她的表情比他更哀怨。
「那現在怎樣?你要回去成親?」他一向不喜歡殺人,但現在他考慮是不是該宰了她的未婚夫,永絕後患?
「那家伙要我百日內過門。」她終于氣不過,撕了大哥的傳信。「王八蛋!說爹爹頭七要來祭拜,結果失約,現在還敢命令我,不砍他幾劍,我就不姓盧!」
太好了,她對成親一事完全沒有興趣。柳照雪笑嘻嘻地牽起她的手。
「你不想成親,我想辦法幫你退掉這門親事。」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嚇跑她的未婚夫,而且不留後患。
盧三娘瞪他一眼,飛起一腳踢過去。
「我被人耍,你很高興嗎?」她一向是喜歡遷怒的人,對他,更不會客氣。
他伸手,封了她的攻擊,再起腳,與她連續對了七、八招。
「你對你的未婚夫沒興趣,表示你喜歡的是我,我怎能不高興?」
「還要貧嘴?」她臉紅了,雙眼水汪汪,情意滿得像要滴出來。
「你也喜歡听,不是嗎?」他倏地湊近她耳畔,在那白玉如珠的耳垂上輕啄一下。
「啊!」她嚇一跳,曲肘就打向他。「可惡,竟敢吃我豆腐!」
「新鮮女敕豆腐,當然要趁熱吃,難不成擱著等變豆乾再去啃?」他胸月復一縮,化成風一樣地往後退。
「毛手毛腳、油嘴滑舌,兩罪並發,柳二,你死定了!」別看盧三娘行事狠辣,臉皮其實很薄,平常牽個手,就夠她羞三天,現在連耳垂都被偷襲了,怎不教她惱羞成怒?
但她越羞,他越愛招惹她,否則日子哪有情趣?
柳照雪一邊招架著她越來越凌厲的攻勢,嘴上也沒稍停。「再加一罪好不?」
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欺近身側,他迅若閃電地刷過她櫻瓣也似的唇。
盧三娘怔怔地看著他,唇好熱,好似著火了。
「你……」她一手捂著唇,全身都在發抖。
「那個……」可以再品嘗一次嗎?
「柳二——啊!」她罵人的話才說到一半,又被偷親了一下。
他像是半醉了,整個人暈陶陶的。「又香、又滑、又軟,天下極品。」
「你好大膽!」她咬牙,水淋淋的眸里,開始燒出兩簇火。
「這是第三罪,叫『甜言蜜語』,如何?」他嘻皮笑臉。
她腦子空白、眼楮泛紅,一顆心咚咚地撞擊著胸口。
「你找死!」三煞劍出鞘,如狂風暴雨般砍向他。
「哇!」他往後一躺,硬生生閃過一抹劍氣。「你玩真的?」
「誰跟你玩假的?」她又羞又惱,還不太敢看他。這人……面容清雅,一副出塵月兌俗的謫仙樣,怎地說話如此討厭?
「你玩真的就好。」他一邊閃著她的劍氣,邊感嘆道︰「我還怕你虛情假意,玩弄我呢!你真心誠意,我感激不盡。」
「你——」她閉上眼,什麼都不管了,就是朝他發劍氣。他存心逗她,而她,論武功,也許可以與他並駕,但耍嘴皮子就不行了。
這家伙的嘴真可惡,真該找針線給他縫起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