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局迎新婦 第4頁

不過契書都已經簽了,看來是沒有反悔的余地,蒲梓伶也只能拎著契書眯著眼繼續問道︰「那這些總共花了多少銀兩?你身上又剩下多少銀兩?」

「這里花了兩百兩……很實惠的,中人說我們看到的這一片山頭還有邊上的樹林都是咱們家的了,這池塘可以養魚,山上也可以種果子,能夠有出產的……」他叨叨念著中人說服他的話,然後偷瞧著蒲梓伶的臉色。

蒲梓伶冷冷地打斷了他,一眼就識破眼前像只小兔子般的美書生的心虛。「直說吧!別跟我說這地里能夠生產些什麼,我就想知道你手上還有多少銀兩。」這可是攸關了他們兩大一小接下來的經濟生活水準。

「二十兩。」說完,他可憐巴巴的望著她,不敢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蒲梓伶定定地看著他,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還是不能夠壓制住體內的怒氣,忍不住又多吸了幾口氣來平復心里那股說不出的哀怨。

二十兩?!一間根本就需要拆除重蓋的屋子,還有一大片野地,再加上一個有如單純小白兔的蠢書生要一起生活……她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第2章(1)

生活就是這樣的,你不能反抗,那只能接受。

蒲梓伶那日本來是打算干脆離開,她手上的銀兩都不止二十兩,何必跟一個傻書生生活在這荒郊野嶺里,甚至還要倒貼自己的銀兩來養活兩大一小。

只是最後,在那雙可憐兮兮的美麗眼楮的哀求下,她還是牙一咬留了下來,就當作是……提前養了一個孩子吧!她這麼安慰著自己。

而當務之急是把房子修好,幸好現在還沒入冬,雖說人手難請了些,但是撒了一點銀兩出去,總歸還是能找到人的,一棟小屋子很快就建好了。

四間房間的小屋,純粹用磚頭泥瓦蓋起來的,在她眼里看起來簡陋得不行,卻是在方圓幾十里內算得上體面的屋子了。

屋子完工了,但里頭還空蕩蕩的,她抓了那個只負責出銀兩,但沒什麼功用的傻書生又往鎮上去,從早買到晚,好不容易把一個家該要有的東西都買齊了,才終于松了口氣,打算明兒個就正式月兌離了客棧,住進屬于自己的房子里。

這麼一想,似乎連這些天忙得團團轉的疲累都不算什麼了,蒲梓伶抱著終于能夠松一口氣的美好想法,安然入睡。

而在隔壁房間里的歐陽霄,則是坐在桌邊,臉色淡淡地听著來客說話。

「我說你啊……就是痴心種子也不過就是如此了吧!」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的年輕男子,手上拿著折扇搖著,邊輕嘆邊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著歐陽霄。

「你自己說說,那個姑娘有什麼好的?」孫子璇嘖嘖兩聲。他本以為能讓俊美無儔的歐陽霄心動的女子美貌大概不遜于洛神,誰知偷偷見到真人後,真是失望透頂,簡直就像從天上落到地下,頓時管不住那張惡毒的嘴。

「她很好。」歐陽霄淡淡一笑,說了一句有講等于沒講的廢話。

「好什麼呀!就是長得跟天仙似的,也不值得你為她付出這麼多。這科考大事可是三年一次,你今年這舉人的資格本該是手到擒來的,結果卻因為在入考場前听到了她離府的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趕回府,追著人一路追到這里,還買了那荒山野嶺的地方,你自己說說,你圖什麼?!」孫子璇越說越痛心疾首,「別人怎麼想我是不知道,但是你難道不知道這次的科考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你要是沒個功名,在國公府里就連下人都能夠對你擺臉色,你本意不就是想著要利用這次科考替自己掙個面子嗎?不說別的,就是以後婚事上……」

歐陽霄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然後打斷了他的話,「行了,國公府和我已經無關了。」

「無關?怎麼會無關?」孫子璇連日趕路倒也是渴了,不客氣地接了就喝了一大口,還不解渴,干脆自己拎著茶壺又倒了一大杯往嘴里灌。

誰知道第二杯茶水還沒咽下,就听到歐陽霄拋出了一個震撼消息,驚得他反應不及,一口茶水就這麼噴了出去。

「你……你剛剛說什麼?!你被國公府從族譜除了名?」孫子璇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聲音活像是被勒住了脖子的公雞,只恨不得抓著眼前的人猛搖,看能不能把這個人給搖醒。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選擇?!」孫子璇不知道自己已經把這些話低吼了出來。

歐陽霄還是那副淡漠的樣子,只側了側身子躲開他激動噴出的口水,不發一語地喝著茶。

孫子璇抹了抹嘴,覺得自己要是不問個清楚,今晚是甭想睡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族譜除名那是多大的事,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做這種決定啊?」他氣得聲音都抖了,「不說別的,大齊律例里,考科考至少要上查三代族譜,另外要有五位族人當保人,你如今出了族,要去哪里尋五位族人擔保?這根本就是絕了你未來的科舉之路!就為了一個女人,你自己一輩子的前程都不要了?!」

歐陽霄知道孫子璇是為了他好才說這些話,只是……有些東西他不懂。

他不會明白,對他這種人來說,她代表了什麼意義。

即使他從來不曾真正的接近過她,甚至她也不知道有一個人偷偷瞧著她,但是他願意為了這樣一個女子,拋棄了他所擁有的,追隨她而來。

若他生活的世間是一片黑暗孤寂,那她就是曾照亮那個世間的唯一一道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不會後悔。」歐陽霄看著牆,像是能透過牆看著屋子里的人一樣,眼神難得的溢滿了溫柔。

值不值,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種問題,因為有些人有些事,永遠都無法被取代。

況且,總歸是他虧欠她的,就算拋掉再多的東西也沒什麼。

孫子璇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見他臉上帶著的淡笑,他就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他懊惱而沮喪的垂下頭,「罷了罷了!看來我是怎麼說都沒用了,你自己照料好自己吧,要有什麼困難就跟我開口,我總能幫上忙的。」

歐陽霄但笑不語,輕啜了一口茶水,像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孫子璇也被他這態度弄得說不出話了,也跟著喝著客棧里提供的便宜茶水,覺得這又苦又澀的茶很符合他現

在的心情。

唉,這情之一字,怎麼就這麼惱人呢!

第二日一早,孫子璇早早的離開了,蒲梓伶也不知道昨日隔壁房里有了一場怎麼樣的對話,更不知道有人偷窺過她,只是精神滿滿的盯著丟三落四的傻書生一樣樣把東西收好,然後點了點昨日買好的東西確定沒有遺漏,又拿了跟客棧訂的干糧後,領著歐陽霄慢吞吞地往他們的「新家」而去。

新蓋的屋子雖然只有四間房一個前廳和一間灶房,但是都收拾得很干淨,采光也不錯,蒲梓伶前後看了看,非常的滿意,又看了看隨著他們一起來的家具鋪子的伙計忙著把東西往里頭搬,她臉上終于綻出淺淺的微笑。

只是一回頭,見著歐陽霄那個傻書生站在馬車邊上,撅著,一挪一挪地從車廂里拖著一個木箱子,她又想嘆氣了,那樣子除了一個傻字外,還真是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了。

「你做什麼呢?」蒲梓伶把他從車上拉下來,看著眼前乖乖站好的歐陽霄,一股氣又憋在肚子里,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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