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局迎新婦 第17頁

一個國公府的婢生子,又只有秀才的功名,卻能憑一面腰牌讓縣令折腰?

這其中要是沒什麼鬼她是不會信的。

她睨了他一眼,然後在他轉過頭來時錯開了視線,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內心卻是咬著牙,只等著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一了,就好好拷問他。

兩個人同居這麼久了,卻發現他的秘密一個接一個。

她倒是很想知道,這男人身上到底什麼是真實的,什麼又是虛假的?

第6章(2)

歐陽霄感覺到她的視線,連忙欣喜地轉過頭,可是卻只見到她冷冷地別開眼神的樣子,目光忍不住一黯,但隨即想著她還願意讓他陪在身邊,這樣就好了,總比她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和他見面好上許多。

兩個人的互動沒有人注意到,因為所有人都讓他們所提出的要求給嚇了一跳。

「看尸體?可是仵作都已經看過了,也請了許多老大夫看過了……」趙瑞芳有些為難的說著。

言下之意是,尸體都被許多老手看過了,一個婦道人家還要看什麼呢?難道還能找出病因不成?

歐陽霄最見不得人看不起蒲梓伶,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不過就是幾具尸體,看就看了,也在那邊推三阻四,若不是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讓他們去做,他根本就不會跟他們浪費這些口舌。

「我看的方法和他們不同。」蒲梓伶怕嚇到了眼前這個看起來還算好說話的縣令,斟酌的說著。

其實來之前她已經想過了,既然透過外觀找不出問題點,那問題可能就是在一些看不見的地方,或許是體內的寄生蟲或者是其他的細菌。

但她猜測應該是寄生蟲,因為若是細菌的話散播速度應該會更快,而且像她這樣已經近距離接觸過兩次的人被感染的可能性更大,不大可能兩次都這麼幸運,半點事情都沒有。

趙瑞芳懷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感受到歐陽霄的殺氣,逼得他連忙收回視線,強笑著問道︰「那可否說說是哪里不同?畢竟還要找出這些死者到底是哪里人,盡早讓他們入土為安……」

「不可!」蒲梓伶皺著眉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得疫病而亡的人絕對不能就地掩埋,我的意思是至少要先火化過後,才能夠入土,否則只怕後患無窮。」

蒲梓伶只是按照現代的基本常識建議,卻忘了在古代火化是離經叛道的概念,她這一句話,就連歐陽霄听了也微微皺眉,其他人的反應更不只是如此而已。

趙瑞芳站了起來,看了歐陽霄一眼,還是梗著脖子把自己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這位娘子不知道是有何依據才說出這樣的話來?要知道那些人受疫癥所累而死已是不幸,若能夠查明身分,由親人帶走入土為安那自然是最好,怎麼能夠還用火燒之刑讓已死之人不得安寧?」

「若能夠好好的入土為安,我又何必建議大人多此一舉?」蒲梓伶不生氣,可還是要堅持她的想法,「至于要用什麼為依據,大人何不等我去看一看尸體,把證據找出來?」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著瞧了!」趙瑞芳一點也不認為一個柔弱的小娘子能夠拿出什麼證據來,他氣哼哼的說完,轉身就要走,「如果沒別的事,本官就先……」

「等等。」歐陽霄站了起來,攔住了他的腳步。

趙瑞芳停了腳步,心里直苦笑,想著果然鎮輔司的腰牌既出,怎麼可能就只要求一些小事呢,重頭戲這不就來了!

歐陽霄本來是不想摻入這件事情里的,只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了他安安靜靜生活的打算,那他就不得不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一個人膽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了。

「趙瑞芳,這死了上百人,到現在你還沒查出這些人是從哪里來的,看來你這縣令也是要當到頭了。」

這肯定的語句,讓趙瑞芳冷汗都打濕了里衣,可他的確是到現在還沒查出個頭緒來,說一句失職和失察之罪都不算冤枉。

「這……下官是辦事不力,還請都督赦罪,再給下官一些時間……」趙瑞芳低著頭,不敢找借口,只是祈求能給自己多一些的時間去查,雖然他也不知道該從哪里查起。

那輛騾車早已經不知所蹤,午門縣小遍小,但是來來往往的人也不算少,若是專挑山野小路走,這難度也無異于大海撈針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去查,好好查查到底是誰一次次的用這些把戲來惡心人。」

歐陽霄淡笑,但趙瑞芳只抬頭看了一眼,就嚇得連忙又低下頭去。

那哪里是笑,眼里的殺意看起來像是要活剮了那些把尸體往外運的人。

趙瑞芳吶吶的保證,差點連軍令狀都立了,這才得了歐陽霄揮手讓他退下的命令,他頓時如蒙大赦,拎著袍子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了出去。

蒲梓伶看歐陽霄不過淡淡的說了幾句,就把縣太爺給嚇得屁滾尿流,有些詫異的同時,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柄公府待久了,不提那個花心的三老爺所惹出來的事情,就連大老爺和二老爺,原主也是知道幾件齷齪事。

那些事情其實大家都隱隱約約的知道,只是她們這些受到重用的大丫頭知道更多罷了。

就如《紅樓夢》所說,國公府大約也只有外頭那兩尊石獅子是干淨的,里頭看起來富麗堂皇、花團錦簇,可里面卻是藏污納垢,更別提歐陽霄又擁有這樣的容貌了,若是沒有一點手段,怎能在國公府里活下來,還逃過那個心中沒有半點禮義廉恥的三老爺的毒手?

想到這里,蒲梓伶突然一楞,原主的記憶里冒出一件事情。

那是在原主剛進了老夫人院子的時候,有一日老夫人氣得狠了,把三老爺壓下去打了一頓,緊接著院子里鬧哄哄的,而那時候也是原主第一次見到歐陽霄,他明明比原主大了兩歲,看起來卻比她瘦弱,衣衫略有不整的站在那兒,然後就被老夫人給關在了後頭的屋子里,不能出去。

那時候原主還以為是他犯了錯受了罰,心里還有些可憐他,在他被關進屋子里的時候,拿了一件衣裳給他,又把自己本來藏在懷里當點心的餅用帕子包了,也一並給了他。

蒲梓伶怔怔的看著歐陽霄,那背影此刻看起來已經和記憶中的不同,雖然也單薄,但看起來卻能支撐住一方天地,他再也不是那個需要原主來同情憐憫的人了。

歐陽霄回過頭,就看到她楞楞的望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角一瞄,看見她的手指正不自覺地磨著裙子,他試探的牽起她的手,見她沒有拒絕,眼眸微彎,漾出藏不起來的喜悅。

「剛剛他說的那些話,你也別放在心上,不管有沒有找出什麼證據,你既然說要燒了那些東西就燒,總有我站在前頭幫你頂著。」

他這明顯討好她的話讓蒲梓伶回了神,她低頭看著兩個人握著的手,先是怔楞了下,然後像是被火灼燙一樣,倏地抽開了手。

這一刻,她確切的意識到,他們之間,除了他的隱瞞,另一個問題才是更重要且不知怎麼解決的。

她垂下頭,感覺剛剛被握住的手好像還殘留了他的溫度,可他想握住的,真的是她嗎?

一開始,她以為他真的是只會讀書的傻瓜,所以心軟留下一起生活,後來,發現他其實不傻,傻的從來都是她。

但她以為他是真心愛上自己,在他的寵溺之下,她第一次明白了被個人牽掛在心上的感覺,然後,卻發現他只是用深刻的溫柔隱藏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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