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過豐年(上) 第21頁

佟氏笑得有些干,「媳婦這不是想著有許多天沒來向母親請安,近年下了,各家的節禮就夠我想破頭,府中的事情一堆,忙到剛剛那會子才得空,便趕緊過來。」

纂兒暗忖,這八面玲瓏的勁兒,難怪能管著偌大的輔國公府,就算邀功也邀得不著痕跡。

「要我說,你是不是越活越回頭了?」蔣氏講話不怎麼客氣。

佟氏凜了下,不自覺地挺了挺腰桿。「媳婦愚蠢,請母親訓示。」

「各家節禮?你還好意思說,又不是剛掌家,府里往年那些定例都是假的?你手下管事娘子有八個,那八個都做什麼去了要你費神傷腦筋?」她盼著小兒子回來陪她吃頓飯,卻來了一堆不識相的人,還盡說酸話,小的不懂事也就罷了,連大的都不明白,都幾歲人了?打壞了胃口也打壞了心情,要她給什麼好臉色?

「媳婦這不是打比喻嘛。」佟氏的兩頰有些熱辣辣的,婆母這是吃了火藥渣子啦,從見面就沒給好臉色,她心里顧著埋怨,卻忘記是自己先踩了人家的底線。

「人,你們也看過了,這里沒有煮你們的飯,都回自己屋里吃吧。」蔣氏這是下逐客令了。

纂兒見識了蔣氏的不給情面和雷厲風行,也對輔國公府的人有那麼些了解了。

初到輔國公府的第一晚,纂兒睡得很熟,但是生理時鐘還是很準時的把她喚醒,還不是很熟悉的布置,看著仍有點眼生,她眨眨眼,眨掉最後一絲困頓,起了身,等金釧敲門要進來服侍,她已經換好衣裳了。

金釧有些惶恐,「姑娘怎麼不叫奴婢?」

「我自己來習慣了。」她不怕人家笑她小家子氣,該怎麼著還是怎麼著。

「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

「這樣啊,往後我該叫你的時候就會喚你。」也罷,這里和住在竹屋的時候不同,就按著人家規矩來就是了,自己一片好意可不能害得人家砸了飯碗,領一份薪,自然要對得起那份金錢才是。

纂兒在金釧的服侍下漱了口,用熱巾子抹了臉,喝了溫白水,又讓玉鐲去取披風。

「姑娘要出門?」金釧看著飄起小雪的屋外,這種天氣,怎麼還會想出門呢?

「該去向老夫人請安了。」

「這種天氣,老夫人一定會免了各房的請安的。」

「沒關系,老夫人要說不想見人,我再回來就是。」

她的身分在輔國公府中地位尷尬微妙,雖說靠著聞巽這棵大樹應該也能在聞家活下去,但他是男人,在家的時間有限,要是她和老夫人的關系不佳,讓聞巽兩面不是人,她也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她畢竟不是真的小孩,誰當家作主、該往哪邊靠攏,她明白得很。

踏出十樂院,方才密密麻麻的的雪花已經停了,積雪不深,但是勤快的婆子們正拿著掃帚,細細清掃屋檐下的雪,有的已經掃完整條走廊。

山里的冷是隔三差五飄著雪,時大時小,寒風呼呼的吹,凜冽剛勁,京里的雪溫柔多了。

蔣氏听到下人稟報纂兒來請安的時候,她正在喝早上第一碗的銀耳紅棗燕窩羹,她放下碗盅,問著廖嬤嬤,「這種天,沒有人告訴她不用過來嗎?」

「這是慣例,她院子里那些大小丫鬟怎麼會不知情?可見有心了。」

「讓她進來吧。」蔣氏倒是要瞧瞧這小丫頭想做什麼。

纂兒進來後,有禮的請安問好。

蔣氏見她凍得發紅的臉蛋,既沒讓她坐也沒攆人,只是不冷不熱的問道︰「是巽哥兒讓你一早過來給我請安的?」

纂兒用很平常的語調回道︰「巽哥哥什麼都沒說,是纂兒覺得老夫人是長輩,晚輩本來就應該要來請安問好的。」

「我不是喜歡吵鬧的人,府里的姑娘、媳婦我也不讓她們日日到彝秀堂來,你以後也用不著天天到

我跟前來。」要應付這麼多人,實在心煩,她愛清靜,人孤僻,不喜歡那些各有心思的人。

「是,纂兒知道了。」

蔣氏抬眼,眼神銳利地盯著跟著纂兒來的兩個大丫鬟,「讓你們去服侍姑娘,是看在你們經驗老道,怎麼姑娘要出個門,連手爐、斗篷都不知道要替姑娘備著?」

金釧和玉鐲一愣,嘩啦跪了下來。「奴婢疏忽,老夫人恕罪。」

「不論如何,她既然進了我聞家門,就是你們的主子,怠慢主子,這回口頭告誡,要是還有下回,你們自己看著辦吧。」這個孽子,替她找事做!

兩個丫鬟誠惶誠恐的齊聲應是。

老實說,蔣氏根本沒有意願要替纂兒出頭的,可看她一臉傻乎乎,沒叫她也不敢往火盆邊上靠一點,自己干熬著,越看越不順眼,話就這麼溜出口了。

「謝謝老夫人。」纂兒這一笑,明眸流轉,顧盼生輝,倒像一朵裊裊婷婷、含苞待放的花蕾。

被維護的感覺真好,她對蔣氏從頭到尾都沒笑過一次的臉完全無感,反而朝著她笑了又笑。

「沒事就回去吧。」年輕人的身子好,就這一會兒功夫,纂兒的臉色已經恢復,不過這傻丫頭朝著她賣什麼笑?但笑得還不難看就是了。

纂兒臉色平常地回了十樂院,丫鬟剛擺上早飯,聞巽便來了。

「听說你一早就去向我娘請安了?」他看起來很隨意,打量著纂兒的氣色,對著桌上的菜色很是滿意,轉頭示意擺飯的丫鬟多拿一副碗筷來。

「我覺得應該這麼做。」

「我娘沒有為難你吧?」

她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等丫頭們退到外面,她用口形無聲地說,老夫人教我怎麼和丫鬟們相處。

哦?他的眉往上挑了挑。

想不到他娘願意和這小妮子親近,也不壞,這麼大一座宅子,她身邊除了嬤嬤丫鬟,也沒一個親近的人,就算兄長和嫂子們都住同一個屋檐下,但除非有事才讓他們過來,他又長年在外,實在也沒法陪伴她。

把小丫頭放在她老人家身邊,雖然是臨時起意,但倘若她能討得母親喜歡,對雙方都有好處。

「我明日還要出去一趟,年底怕是趕不回來,最快要到十五才能回。」他對年節的觀念並不像一般人那麼熱衷,反而淡薄,因為對他而言,年節那些個大小掌櫃們和所有的伙計都要趁假好好歇息,和家人同樂,他可不然,一堆的賬冊和大小掌櫃要見,通常等到他能歇上一口氣的時候,多是年後了。

「你還要出門啊?」他對她的好,她明白,要不是為了她,他又何必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從一個臨海城回到不老山,又帶著她回京里,這幾乎要繞過半個大晁朝的領土了吧,是她耽誤了他的工作。

「自己一個人可以嗎?」聞巽雖是這麼問,但是她的適應能力他信得過,母親也是,其實他並不擔心。

「可以,纂兒可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喜嬸和老夫人呢,反倒是你,出門在外比較辛苦。」

「你還知道我辛苦了,總算沒白忙。」他哈哈笑道,給她夾了一筷子的菜。

兩人你夾給我,我夾給你,很快便把飯菜一掃而光。

用過飯,聞巽去找他大哥談事,十樂院這邊,針線房送來了六套冬衣。

送冬衣來的婆子說依照往例,府里的姑娘們每一季有四件新衣,纂兒初來乍到,老夫人吩咐多做了兩套,算是彝秀堂的分例。

玉鐲拿出一小塊銀角子打發了婆子。

纂兒看著那幾套質料上乘,不是織錦便是皮裘的衣服,吩咐道︰「把這些衣服都收起來,我出去一下。」她穿上披風,系好帶子,舉步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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