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過豐年(下) 第15頁

聞巽也讓一元拿了他的帖子去請人。

纂兒看到微生家的人實在惡心,讓伙計上了茶水後,就把人晾在大堂,自己穿過小小的垂花門,退入後院。

她轉身走人時,還听得見微生老夫人呸呸的道——「沒規沒矩沒尊沒卑好壞不分沒人教養胡亂歪長的丫頭,要是在我身邊好好教養,哪會這樣……」

「姑娘!」香淳追上來,看她面色不豫,急急的問︰「姑娘,到底怎麼了?」

纂兒搖頭,「沒事,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里和那些人大眼瞪小眼。」

那些人口口聲聲說是姑娘的親人,想把姑娘接回去,可為什麼讓姑娘這麼難過?能回到親人身邊不是件該高興的事嗎?

「姑娘想去哪兒?」

園藝鋪的後院就這麼大,她能去哪兒?不過就是想避開那些人,好好的喘口氣。

是的,喘息很重要,當她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不知道會對著那家子說出什麼難听的話。

「我看看天空,透透氣。」她坐在院子里唯二的石椅上,真的就那樣望著只有幾片雲絮的天際。

天空很小,因為被院牆隔著,只有離開這里,才能看見更遼闊無垠的天際。

微生家就像這院子的幾堵牆,壓得她心亂如麻,但是她能去哪里?憑什麼她要為了那些人離開?她們又憑什麼改變她的人生?

如果她跟著那些人回去,那才真是滑稽又可笑了。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就連他疾步進來她都沒發現。

「巽哥哥。」

香淳方才看著姑娘一動不動的真擔心,她這才想起來姑娘只要和三爺一起總是嘻嘻笑,無憂無慮,她便去把三爺找來了。

丙然,姑娘見到三爺,又活了過來。

「我听香淳說你打一進來就直發呆。」聞巽在對面的石椅坐下。

香淳連忙去泡茶,端瓜果點心,接著識趣的退開了。

「是為了外頭那幾人心煩?」聞巽遞了顆大甜棗給她,自己也挑了一顆吃了起來。

「我就是覺得悶,原來這世間多得是听不懂人話的人。」她不想回去,不回去、不回去……那些人沒一個听懂她的陳述。

看見他喀啦喀啦的咬著棗子,纂兒也咬了一大口,嗯,甜,然後三兩口把一個甜棗給吃了干淨。

她沒有隨手把棗核扔了,放在一方帕子里,把果核收集起來,就能培植出好看的小盆景。

「正常,許多人都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話听,別人的話對他們來講不過就是耳邊風。」

纂兒在心里嘆了口氣。

「我現在是她們眼里的微生纂兒,她們亟需我回去,我說什麼她們都不會信的,她們根本就不在意我是誰,只要我是她們認定的那個人就行了,所以那滴血認親做不做都無所謂。」

「也不能這麼說,滴血認親這事還是得做的。」聞巽的嘴邊掛著一絲淺笑,白牙在日光下像一排碎玉,閃爍著光芒。

「听起來……你似乎很有把握?」

「到時候你看著就是了。」

「既然巽哥哥這麼說,我也不想了,我真的懶得想這些,我現在只在乎怎麼把我的鋪子開遍大晁,讓自己富甲天下。」

「富甲天下,那你得養我了。」

「那有什麼問題!」

「在那之前,先讓我問你件事兒。」聞巽看著她,目光幽深如黑海。

「你問啊,我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微生老夫人算是間接害死你爹娘的人,這仇,你要報嗎?」

纂兒方才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輕快又沒了,她皺了皺眉頭,過了半晌才淡淡說道︰「在我獲知自己身世之前,我的確沒想過要報仇,如今這局面,我更不想了,我爹我娘算是我重要的人吧?可對我重要的人都已經死了,報了仇又有什麼用?不如好好的活著,看著那些人造了孽,如何自相踐踏和自相殘殺還比較痛快。」

在她以為,扶養她長大的元婆子再差勁,對原主來說還是有一口飯、一件衣服的恩情,雖然那孩子終究是走了,但是她穿越過來借用了人家的身體,也替原主感念這份

恩情,所以她好好的替元婆子舉行了喪禮,還了恩情。

至于她那些個極品家人,干她什麼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的一生這麼短,要是被復仇給蒙蔽,就算將來復了仇,也不快樂,或許還要活在龐大的陰影下,這筆生意不劃算。」

纂兒嗯了聲,還是她的巽哥哥懂她。

「那麼接下來你什麼都別說,什麼也別管,看我的就是了。」有些人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搖搖頭。「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的,沒道理把你拖累了。」老是靠她的巽哥哥,她會不會太沒用了?

「你是在解決啊!」

纂兒張嘴又閉上,重復了幾回,終究沒有說話,她承認他說得對,她雖然不是自己獨立解決,但她確實是在解決問題了。

如果不是無路可退,無人可以倚靠,誰願意只要遇到事這樣銅心鐵膽?

但是,凡事都靠她巽哥哥,要是哪天他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顧不上她了,她怎麼辦?

在權貴多如牛毛的京城,相較于聞巽只請來一位看起來溫文儒雅的老學士,微生老夫人搬來了好幾個人。

唔,瞧著地位都不低,在京里就算不是喊水會結凍的人物,也都有頭有臉。

不過,等他們一看到那位老學士,表情就有那麼點不自在,趕緊起身讓座,主次都還未分好,聞巽出來了,這下子他們連坐都猶豫了。

不是說來充個和事佬嗎?明大學士在場,怎麼這位爺也在?今天究竟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不由得他們這麼想,明大學士乃三朝元老,兩朝帝師,他的門生子弟遍布整個大晁國,向來隱居不出,直到幾年前皇帝陛下還親自去

請他出仕,指導東宮太子,但是他推辭了,他說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垂垂老矣,不管事,也管不了了,但是皇上仍舊請他推薦人才,這才回了宮。

人人都在觀望他不知道會推薦什麼人才進宮協助太子,他卻悄無消息多年,皇上沒敢催,他老人家也當沒這回事。

這是比耐心呢。

連皇上都敢拒絕的人,怎麼會在這里?

這些人中有幾人,年少時曾遠遠听過明大學士講課,明大學士的課是這麼好听的嗎?地位不夠,才學不足,就算擠破頭也進不去課堂,花了這麼多錢,百般動用人情,也就只有听一堂課的緣分,但已是受益良多,足用半生。

因此,瑞瑞不安了。

因幾分人情而來,怕是來錯了。

「今天請諸位過來,事情的原委兩方家中下人想必都在路上告知了諸位大人,所以我也不再重復,只是請各位大爺做公平的人證。」聞巽拱手作揖,便讓一元捧上一只干淨的碗,放在事先擺好的長凳上。

微生老夫人怕聞巽弄鬼,也讓她的人備了一只碗,因此長凳上放了兩個碗。

「姑娘,你怕疼嗎?要是怕,香淳替姑娘去扎針。」香淳義憤填膺,悄悄的對著纂兒說道。

「這種針沒法兒替的,我不怕疼,當蚊子咬就是了。」就算把指頭扎滿針才能擺月兌這家人,她都願意。

對于自己無法代替姑娘扎針,香淳表情遺憾。

纂兒和微生老夫人各自上前,滴了兩滴血在兩個碗中。

幾個請來的證人都看著碗,結果兩滴血只是在碗中晃蕩,根本無法融合在一起。

微生老夫人難以置信的尖聲叫道︰「我不信、我不信!這其中一定有鬼!」

纂兒則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懸了半天的心終于放下,不再覺得呼吸困難,可是緩過情緒後,她不禁感到困惑,為什麼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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