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戀日記 第12頁

"你是說……"

"不是我說,這你比我清楚,心傷的治療難過外傷,搞不好她根本不需要你這樣的保護。人或多或少都有自愈的能力,她的壓力,說不定就是由周遭的人而來。"

"周遭人?"是指他嗎?

瞧他苦悶的樣子,她不禁也跟著別扭起來。"嗯……沒想到我還能說出這麼哲學的話,你隨便听听就算了,本人不負責任。"擺擺手。

"你……"

"咳!我今天來是要幫你美化房子的,不是來傳道還是當心理治療師的,不過如果你覺得我還不賴,想聘我做這些用途,那價錢好談,我要開工去了。"她帥氣地挑挑眉,便自行走向屋內,將另一人獨自拋下。

而緊盯著于曉戀隨興的背影,湛良威並未被她最後的幾句話給模糊了焦點,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思考里,連後來跟進屋,在她身邊做著屋子改變裝潢擺設的溝通時亦然,直至于曉戀離開。

目送她步出湛家大門後,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桌邊坐下,跟著習慣地打開桌子的中間抽屜,從里面一疊用來遮掩用的資料下方拿出一本紅皮書,那跟了他六年多的私藏品。

與其說是私藏品,倒不如說是自別人那里偷來治療心虛不安的解藥。

私藏品,于曉陽生前的最後一本日記,在他某次來他家時,就被懷著不明心態的他下意識拿走,並偷偷藏起。有好幾次,于曉陽向他詢問,也向季盈詢問,他皆有著還給他的沖動、但最後,他仍是因日記里的隨筆,而打消了歸還的念頭。

究竟這本寫滿三分之二內容的日記,對他有著什麼樣的吸引力呢?如果要他回答,他一定會說︰全部都是。

輕輕翻開紅皮書,他選了個段落,將其細讀。

○月○日,這是個介于冬天及春天的寒流天,冷冷的。

再過五天就是曉戀的生日,只是會記得她生日的,就惟有我一個,而每回會為她買生日禮物的,也僅有我一個。

有時,我會隱約地提醒媽媽,但媽媽通常只是以一句不是故意忽略回應。

到底致使她"不是故意"忽略曉戀的原因為何呢?是生她時的難產之痛,和生她之後的體質變差,還是曉戀早產兒虛弱體質花去她許多精神、金錢,所以才對她冷淡?

與其這麼想,我倒覺得是因為曉戀爸爸的關系,也就是我那拋妻棄女外遇逍遙去的繼父,影響了媽媽對曉戀該有的關愛。

在別人眼里,我是得到了媽媽大部分的關注,但在心里,我確定一個母親對她的孩子都是無私的,因為我比曉戀幸運的,不過在于我的生父是死于疾病,而繼父則是死于媽媽對他的絕望。

然而,媽媽的冷淡,嚴格來說應該未在曉戀身上構成太大的負面影響,她似乎有自己生活的一套,與釋懷的法寶。

十幾歲的她,時常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是誰又看得出,這個女孩根本是超乎周遭人想像的堅強啊!

而這一點,則是在某一次,我不小心翻見她偷夾在字典里的書簽,而字典厚厚的數百頁里,惟有夾著書簽的那一頁被模得皺皺,而書簽上頭則以她涂鴉用的鉛筆寫了︰

我愛媽媽,即使她對我很冷淡;我愛曉陽,即使曉陽總有一天會因為喜歡上別的女孩子而忘了我……不管以後世界會變怎樣,曉戀加油!

就是這幾句簡單卻深刻的話,撼動了我的心。

只是這樣一個惹人心疼的女孩……真不該喜歡上我,我這個和她帶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哥哥,但是我想,這該只是情感轉移的暫時情況吧。

這內容,是湛良威翻閱過最多次的一段,里頭,除了對于曉戀的獨特個性有了認識,那最後幾句話,卻是他當初極想接近于曉戀的主要原因。

她……是喜歡于曉陽的嗎?超乎手足之情的那種喜歡嗎?就像他喜歡季盈一樣!

有人說︰人會窮極一生去追尋自己所缺少的那一部分,少了一根肋骨,找肋骨,少了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就找手臂,可是漫長的一生,何時才能將自己完整,就得听听心的聲音了。

這句話,肋骨指的是女人,而手臂指的是男人,男與女,似乎從天地初造,就已互相需求,然,卻沒想到,他所愛上的,竟會是他的妹妹。

如果完美的季盈是皎潔的明月,那麼他就該是窮追在月亮後頭的一片夜雲,夜雲渴望月光的救贖,希冀她的垂憐。從還是個少年開始,他就已經愛上這一個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出塵白蓮……

如今想來可笑,當初他僅憑這一段,又怎能知道,于曉戀和他有著相同不可告人的秘密,有著相同沒人能哭訴的苦楚呢?說不定這只是于曉陽的誤認,或者只是一個缺乏父愛的小女生的移情作用啊!

只是,他雖然這麼想過,但最後終究敵不過長久的苦悶,還是去和她接觸,並荒謬地期盼只有十幾歲的她能體諒他,給他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安慰。

手指留連在字句的上頭,湛良威苦笑。

六年前,或許他會隨著意外的發生,而讓這荒唐的想法隨之消失,但今天他又再遇上她,又該不該算是命運捉弄呢?即使情況已今非昔比。

是命運的安排,我再遇上她,那個和我同病相憐的女孩。這回,我決定帶她進入我的生活。

拿來鉛筆,習慣性地在日記尾端寫下自己的想法,合上日記本,不禁,他迷戀上于曉戀瀟灑的說話模樣……

第五章

兩天後中午

"他的父母都過世了?不會吧!"

偌大的辦公室里,于曉戀訝異的嗓音陡然響起,而前幾秒還夾雜在其中的紙張摩挲聲,也在霎時間停止。

她無法相信地看著透露消息的人,那勸不听,硬要抱病上班,正低頭審圖的徐承海。

"他十幾歲的時候,在中國大陸出車禍過世的,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只有他們兄妹相依為命……嗯?"抬起蓄滿雅痞式胡髭的臉,精神略差地撐著下巴,這回換成他訝異。"你怎麼這麼意外?認識他嗎?還是……"

尷尬地扯唇。"沒……只是覺得很奇怪,他那麼年輕,就擁有一棟那麼豪華的別墅,雖然他是個醫生。"不知怎地,她就是隨口敷衍了。

"你好像對他特別好奇?"從她到湛良威的別墅一趟,回來後就變得有些心不在焉,好似一有機會,就想從他這里問得湛良威的事情一樣。

懷疑地睨著她,一會兒才又低下頭繼續審圖,並將一份檔案夾遞給于曉戀。

"我?好奇?"

"嗯。"頭沒抬。

拿著檔案夾,在一邊的沙發坐下,又看了徐承海一眼,跟著無聊地咬著鉛筆頭沉思幾秒,說了︰"我是很好奇。"

"什麼?"猛然抬起頭,聲音很大,像腳被東西砸到。

被他一嚇,差點沒咬斷鉛筆,她盯著那個從位置上跳起,急步走到自己身邊坐下的急躁男人。"什麼……什麼?"她反問。

他坐下的力道,使她不怎重的身體彈跳起來。

"什麼?就你承認對他有興趣。"話才出口,他就覺得心虛。這幾天他是怎麼搞的?居然偷偷監視起她的一舉一動,每當她提起湛良威,不論公事或私事,他心頭的酸意就一點一點涌了上來,活似個妒夫。

這肯定是看了曉戀日記所產生的緊張效應。那謎樣的男人……嘖!避他什麼男人?總之,他現在已經被攪得混亂了。

"這……"有些失笑。"問這個,是因為他是我們公司的客戶。"他夸張的反應,令她驚訝,她還以為他眼里只瞧得進工作,心里只塞得進工作,他現在的樣子,很像個躁性的小孩。"你吃醋?"以眼角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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