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依先前的經驗,她的長相一點也駭不動寒琰,可在他知道所謂的狼族巫女就是其貌不揚的她之後,必定也會拍拍,掃興走人的。
娘愛固然一直這麼說服自己,但擱在椅臂上的手,還是抑制不住為即將到來的結果出著汗。
或許她是不想因為身分暴露,而失去出入「煞血暗門」的自由吧!最後,她也只能這麼想。
「砰!」
突來一陣碎瓶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酒……總算喝完了。」袁充扔掉他臂上難纏的第三壇酒,「狼族長老們,這下總可以開弓了吧?」他略帶醉意地宣示自己的優先權。
「來人,備弓!」破天喚道。
兩名少女依言將弓帶至袁充座前。
袁充挑釁地望向寒琰︰
「她,會是我的!」
寒琰但笑不語,兩人纏斗中的目光,同時移到了「戰利品」──娘愛的身上。
靶覺不太對勁,娘愛下意識地僵直背脊,擰起了眉頭。
袁充走到了壇前,半聲不吭,拿起了狼牙弓便瞄準了頭頂的金雕。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他一吋吋拉開弓,而後「颼」地一聲,將箭放出。
可在一連串金屬響聲後,箭雖然沒入了壇頂木梁,也擦過了金雕,卻未截斷懸線讓金雕掉落。
「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對準了懸線的?失手的袁充,面色死灰,眼睜得跟銅鈴大。
而全場亦一片鴉雀無聲。
「懸線是由世上最堅韌的‘天蠶絲’搓成的,不正面截穿,也就沒辦法順利射下金雕。」
破天冷傲的聲音猶如一把冰刃,突地在寂靜的空間劃出一道出口,引得眾人像滾沸的氣泡,瞬間喧騰開來。
「天蠶絲?哈……原來如此!這麼看來,頗負盛名的‘御前射手’也不過爾爾,還不是一樣射不下金雕嘛!」
「就是!瞧他方才還得意的。」
幾個自知無力拉弓的漢子,窮在嘴皮上做文章,硬是激得袁充惱羞成怒。
但為了維持形象,袁充仍是強忍住一肚子火氣。
「哼!這錯不在袁某,實在是長老們未事先告知所致。」他理所當然地瞥向破天和毀地。「因此,袁某有權要求再來一次。」
「恕難如願。」
「什麼?」
「依本族傳統,一人只有一次機會,所以,恕難如願。」毀地的回覆,無疑宣判袁充出局。
「你們怎麼可以……」
「請袁公子遵守本族規定,否則,老身只好讓人送你下山。」
破天嚴厲的言詞,撼得袁充摔弓的舉動急急收在半空,她看著其他人,又說︰
「諸位來到這里,一切就得照著狼族的規矩來,要不然後果請自行負責。」
狼族表面雖與世隔絕,但其以犀利著稱的閉門獨傳功夫,在江湖上仍是有一定的影響力,所以破天一開口,在場的數人自然都不敢輕舉妄動。
壇內全然的寂靜,代表所有人已默認,破天接著問︰
「儀式至今,除了袁公子之外,還有沒有人想上前一試?」
「……」
良久,沒人應聲,于是破天和毀地撩了撩身上一絲不苟的精銹絲衫,站了起來。「既然無人能試,那麼老身就宣布今日的儀式到此……」
「且慢!」
一旁,寒琰終于喝完了三壇酒,他步履輕快地踱至壇前,不見一點醉狀。
「狼族的酒果然名不虛傳,方才那三壇,可喂飽我肚里全部的酒蟲了。」
說罷,他隨即伸出手,笑著向仍愣在眼前的袁充要弓箭,可袁充卻似無意交付。
「袁公子。」許久,毀地催促,袁充這才不甚甘願地交出弓箭。
「別得意太早,我辦不到,你也未必能做到!」兩臂交接之際,袁充不忘揶揄對手。
「也是,我也有一陣沒踫弓,怕是生疏了,不過為了不讓袁兄失望,寒某一定會……盡力而為。」他促狹笑道。
「呿?」沒能給寒琰下馬威,袁充也只能暗自賭咒。
暖完了嘴皮子,寒琰習慣地端詳起手中物,那真是一把好弓,幸好沒被袁充蹂躪成功,要不他可會心疼的。
不再廢話,他拉滿了弓便對住頭頂處的目標物,那蓄滿力量且完美無瑕的姿勢,驟時令眾人無法別開眼,當然也包括了娘愛。
在寨里,她從沒機會見他拉弓,所以也就沒見過他像此刻一般專注認真的神情;那正經的神態,合該不會出現在生性浪蕩的他身上,可現下,卻還是毫無理由地吸引住了她。
她下意識地凝住他,直到拉弓中的寒琰眨眨眼兒,遞給她一抹邪笑。
「咳!」
這……什麼跟什麼?娘愛差點沒讓口水噎著。都這關頭了,他居然還不忘……「調戲」她!
呃……不!應該說是調戲大家心目中的狼族巫女!
倏時,娘愛嫌惡地別開眼,同時也錯過了寒琰精湛的表演。
「颼──」
他一箭射出,不聞金環響,金雕便隨著懸線被截斷而掉落,它甚至還穩穩當當地掉在寒琰早已張開的五指陣中。
見狀,全部的人無不瞠大眼珠,瞪住箭術堪稱出神入化的寒琰,心中暗叫佩服。
「好了。」
寒琰擦了擦金雕上灰塵,提腳就往階上走,而梁上的金環,這時也才發出遲來的環響聲。
他在娘愛身前站定,跟著伸手欲將金雕遞給娘愛。
面具下,娘愛的臉驟成一片怔然,他……想怎樣?
僵了許久,寒琰禁不住手發酸,可他卻咧開唇對她笑道︰
「它應該屬于你的不是嗎?而你……也該是屬于我的……」
「寒公子莫急,通過了‘天定’,狼族自然認定你。」
見寒琰一吋吋挨近娘愛,破天霍地接道。她可不想提前露了馬腳,讓所有的人見著面具下的臉,而嚇得全跑光!
「這寒某明白,可是此番寒某接受狼族的邀請,目的就只在見巫女一面。」
「什……什麼?」
「狼族的規定,射下金雕的人才有資格一窺巫女的容顏,所以寒某只想見見面具下的人,別無他意。」
看著兩嫗,寒琰說出此行的目的,因為說起有趣,逗弄那在寨里「潛伏」將近一年的狼族女子,娘愛,似乎還比眼前喝酒射箭的陣仗,要來得好玩多了。
可惜,四下卻完全不見她的蹤影!他不住暗嘆。
「這……族里的規定固然是如此,但是……」破天的臉色此鬼還難看。
「喂喂!長老該不會是想說,剛剛那些,不過是讓大伙兒暖暖身,其實真正的儀式根本還沒開始吧?」
階下有人忍不住蹦噪,因為他們雖然注定了抱不回美人,但要能趁機瞄上一瞄美人,起碼還是可以止止心癢的。
「老身並沒有這意思,只是……」
第三章
「廢話少說,想見就見吧!」
眾人喧鬧不停,讓娘愛再也沒心情閑耗,她二話不說扯下面具,瞪大了眼楮便望向眾人。
丙不其然,在場的人頓時全傻了眼。
「娘愛,你?」破天和毀地亦不例外,她們看著她臉上不知何時涂滿的鮮血,一時無法反應。
而且,那驚世駭俗的紅,又更凸顯了她綠眼的不尋常,此刻的她無疑像個說書先生嘴里的夜叉!
「她就是傳說中的狼族巫女?」
「不會吧?狼族巫女應該很美才對?但是她……」覺得有異,有人忍不住上前一探,可這一探,他卻也撞鬼似地嚎叫出來。「妖……妖怪!她……根本就是個妖怪!」
「妖怪?」其余的人滿月復疑雲,遠遠望去,那狼族巫女臉上的妝不過是艷了點,說她是妖怪,也未免太夸張了!
然而待他們擠上了台階,就近一瞧後,愕然的程度比起方才的漢子,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綠眼珠……她的眼珠子居然是綠色的!」其中一個突地慘叫。